五
孟青胡思乱想着,越发觉得这个王爷“心怀不轨”,回去的想法也越发强烈。“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她当即撒腿跑出亭台,沿着下坡飞奔,到了转角,一个发胖的身影忽然撞过来。孟青惊叫了一声,向后摔倒在地,慌乱之中听见“孟姑娘”三个字,她缓过神来,定睛一看,原来是南叔。
南叔一脸疼惜地扶起孟青,好心责备道:“你看看你一姑娘家走路也不小心些……”
孟青忙说谢谢,站稳了身子,笑着岔开话题说:“南叔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啊?”不会是那个狗屁王爷派你来监视我吧?
南叔笑呵呵地说:“王爷怕你不识得回祠堂的路,便派我来接你回去哩。”
“哦~”南叔侧过身子,孟青上前与他并排走着。南叔是个很健谈的人,完全不在意孟青只是个今天才认识,一共仅见过两次面的人。他边走边扯开家常话:“孟姑娘啊,你父母怎敢让你一女儿家独自出门?而且来这战事频频的危险之地?”
“呃……”孟青眨了眨眼睛,瞎掰道,“其实是我偷偷溜出来的啦……”
南叔赞赏地看着孟青,笑道:“果然与众不同啊!这性格跟我女儿……”说到这,南叔顿住了,笑容也一点点消融。孟青好歹也活了18年了,还是懂得察言观色的,她收起嘴角,安静地等待南叔再次开口说话。
南叔望向前方,深陷的眼眶中溢满流光。两人沉默地走完一段路,经过了“此方唱罢,我方登场”的戏台,经过了众人举杯同庆的酒肆,南叔终究坦白道:“我有一个女儿。”
“嗯。”孟青就等着这一刻了,及时地回应表示自己在认真聆听。
“如果还在的话,应该跟你差不多年纪了。”南叔陷入无尽的回忆和思念中。
“我十八岁。”孟青不解fengqing地插嘴提示道。
“是的啊,十八岁。”南叔毫不介意地仍然用缓慢的语调叙述着,“但是她走了十年了……”
“哦……”孟青压低声音来表示自己的惋惜。但实际上,孟青其实什么感觉都没有,只是有些困意,好在南叔不再停滞于悲伤情节,她也不用说些没有意义的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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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青回到红香苑女子聚居的祠堂,惊讶地发现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哇塞,岂不是逃走的好机会!!”孟青激动地捂住胸口,咧嘴哈哈大笑。
倏地,脑袋灵光一闪,孟青想起了金元宝。她连忙连蹦带跳地跑进里屋,“嘎吱”一声,推开房门,下一秒,她傻掉了——告诉我!其他人都走了,为什么柳玉还在这里?!
孟青抓狂地揉搓着衣角,深吸一口气,极力平静内心的狂躁,故作轻松地冲着柳玉的背影说:“嘿,你怎么在这儿啊?”
一双纤纤玉手在梳妆台上捏起一只金镶玉簪,皓腕缓缓向上抬起;指如削葱根,将簪子慢慢推送入发髻。
柳玉直直地站起身,转向又直直地走出房间,至始至终装聋作哑又扮瞎似的,不理孟青分毫。孟青在眼睛余光中看柳玉离去,不满地撇撇嘴。
“切~”孟青摆出一脸嫌弃的表情,但很快注意力转移到寻找金元宝上。她走到搁置衣物的圆桌前,拿出牛仔裤抖了一抖,还没等她掏口袋,金元宝自个儿就乖乖地滚落下来。
“Oh,yes!”孟青心里畅爽地手肘一弯,双拳一握,接下来就是跑路啦!
孟青换回自己的衣服,对之前的一套古装做了一番深情吻别后,蹑手蹑脚地打开房门,左顾右盼,上探下看,确保了安全,便又蹑手蹑脚地离开祠堂。
孟青一出祠堂,就像发了疯,屏住呼吸张牙舞爪一路狂奔到一百米开外。孟青跑到了人流密集的街市,如潮的灯火和鼎沸的人声让她嘶叫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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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片青瓦罅隙间yan光流转,绯色锦缎yao娆缠绵地滑过,酒杯相撞的清脆声响和粗犷的豪言壮语喷涌而出。
那些随军而来的青楼女子们此时更是千娇百媚,一层轻纱披在香肩上,suxiong在裹布下若隐若现;腕上铃铛叮叮作响,搅得武夫们心头瘙痒难耐;腰际的绯色缎带如水一般滑过他们的脸庞,下一秒,便是meiren在怀。
姜离坐于北面主席,东野陵坐其右侧,南叔居左。而红香苑老板娘此刻却半躺在姜离怀里。姜离将自己刚饮过的酒杯盛满酒,贴在她红唇边,笑着说着似真似假的情话:“阿玲,来,喝了它~”
铃娘娇嗔地蹙眉瞪了姜离一眼,二话不说地伸手拿过酒杯,一饮而尽。铃娘撅起饱满的双唇,唇瓣上的酒水欲滴,一副不服输的神情更加增添了几许妩媚。姜离终是忍不住,目光迷离起来,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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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青这下可以完全没有顾及了,她开始策划逃跑方案。首先,得争取明天一早到达那片林子,所以最好现在就动身;第二,怎么去呢?骑马?我怎么可能会骑马嘛?!马车?大半夜坐的士都不安全何况坐马车?不不不,我应该相信古代劳动人民很善良才对!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孟青将头上的青玉簪子当了些碎银,在一家打铁铺里买了一把匕首。
孟青物色了一位长相老实,穿着干净的马车夫,她向他走过去,做出严肃的样子说:“去城外的那片丛林。”
马车夫凝神想了想,警惕地问:“姑娘说的可是传闻中的死亡之林?”
孟青忽然想起某个当兵的也对自己提到过“死亡之林”,她摇了摇头,用很诚恳地表情哄骗道:“不是的啊,你只要带我去城外就行了。”说完,就赶紧踩上脚蹬,坐进马车里。
马车夫撩起帘子,有些不情愿地说:“姑娘,天色这么晚了,您还是呆在城里安全些罢。”
孟青不得不使出倒数第二招,从口袋里掏出金元宝,在马车夫眼前晃了晃,直到他被晃成对子眼。“你送我去城外,这个就是你的了!”
马车夫也许正想到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如果有了这个金元宝……
“大叔,您就放心吧!您送到城外就行。”但没具体到城外哪里哦。孟青表面说得安抚人心,其实是铁了心地要马车夫送她到丛林边上。
马车夫想了想,一咬牙,说:“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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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玉在张记包子铺买了一份小笼包回到祠堂。一进里屋,不见孟青人影。她也没作多想地坐在椅子上,开始吃起包子来。忽而目光飘到桌子上乱糟糟的一团,她伸手去翻,发现少了孟青的古怪衣服,而给孟青穿的那件衣裙被揉在一起搁在那儿了。
柳玉心想:“她莫不是要离开晋城?”想着觉得这女子行事太过莽撞,实在不妥,大半夜的而且晋城战事刚平,城外定有不平分子游荡,也有强盗出没……柳玉终究是放心不下,于是吃完最后一口小笼包,走到床边从床底下摸出一把剑,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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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青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按耐不住欣喜地心情,唱起轻快的歌来。车外时不时传来马车夫浑厚的赶马吆喝声和鞭子抽在马屁股上的清厉的声响。
孟青掀起侧帘,观赏街景,眼看要出城了,才放下帘子。马车缓缓地驶到城外。这时马车夫转过头撩起帘子,说:“姑娘,就到这儿吧。”
孟青疑惑地注视马车夫沧桑的脸,又从侧窗望向车外,发现出是出城了,但才不过几十米,这还离林子好远的呢!孟青生气地说:“一个金元宝就值这么点路程吗?”
马车夫憨笑道:“姑娘,您不是说到城外就行了吗?”
孟青立刻反应过来,这马车夫还想占她便宜呢!她左思右想,最终以“没人可以阻挡我回家的决心”为由狠下心来,从身后拔出匕首,倾身将冰凉的剑身架在他脖子上,yin森森地说:“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孟青说这话时憋不住笑意,嘴角有些抽搐。但马车夫没想到这弱女子还留了一手,而他眼下毫无还手之力,只能点头称是,唯唯诺诺地重新赶起马车。
马车夫回到座位,猛地甩起鞭子,一副豁出去的样子。孟青呼出一口气,心情忽然沉重起来。
孟青趴在窗口,见前方的路隐藏在黑夜之中,车轮碾过的正是昨日的战场。不知道有多少亡魂在此处游荡……孟青压制不住的想象力吓得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还好目前一路平安。就在孟青自我安慰开始起作用的时候,车顶“唰唰唰”地闪过四五个人影,又有几十个黑衣人从两侧涌现,挡在路上。拉车的马受到惊吓,扬起前蹄,慌张地鸣叫;车夫也顿时吓尿了,僵在位子上,动弹不得。
领头的一个黑衣蒙面人声音低沉地喝道:“车里何人?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