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与此同，
话已经说开了，我这边的情况大致都已经说清后。
接下来……
姜雨薇也不在顾忌眼下的环境。
毕竟刚才席间，虽然都是耳语说着悄悄话，可心里作用下，还是会顾虑到主家在场。
眼下没有王家的人。
姜雨薇说话才肆无忌惮起来，还带着几分惊诧的口吻：“徐湘鹏，这王家的来历你摸清了吗！？”
“来之前，听了一些，”
我大致说起：“王家是古时候第一大族，毫不夸张的说，是真正的豪门世家。”
“那，”
姜雨薇挑眉问起：“王家先祖卧冰求鲤的事，你也知道了？”
“嗯，”我想：“从古到今，那都算是民间耳熟能详的故事了。”
“切，”
姜雨薇可不敢苟同，开着车就抱怨起来：“以前小时候，听这故事的时候，还真没觉得有什么，可现在回头去看，我觉得卧冰求鲤的主人翁，就是一傻缺……离谱到家！”
“要是没点诟病，也不会被鲁迅先生批判，”
车上全当时随口闲聊，我淡然谈起：“在二十四孝里，奇葩多的数不胜数，我早就感觉怪怪的，别说卧冰求鲤了，就是郭巨埋儿都令人发指……”
“什么？”
姜雨薇居然还没听说过：“郭巨埋儿？是说他把自己的儿子给活埋吗？”
“这故事你都没听过？”我震惊到了极致。
不过很快，便想到……姜雨薇是在武当山和龙虎山长大，九年义务教育的过程，完全是响应政策，走个流程。
能识字，就已经是她读书的目的。
更何况……相比于卧冰求鲤，郭巨埋儿确实到了今天，也很难被人称颂。
姜老爷子坐在一旁，暗暗擦了擦冷汗。
不为别的，想着刚才我那略显埋汰的口吻。
他是真有些担心，怕姜雨薇蛮横的脾气突然上头。
却万不曾想……
“说来听听啊，”
姜雨薇语气柔和，还带着几分求知的好奇感：“郭巨埋儿，是个什么样的故事？”
“郭巨埋儿也叫埋儿奉母，时间也是出在东汉末年吧，”
我隐约记得：“那时候有个孝子郭巨，挖坑要把小儿子给埋了……郭巨跟老婆这么说的，家里粮食少，老母亲舍不得吃，总留给孙子吃。咱们的儿子可以再生，但母亲只有一个，干脆把儿子埋了，省下粮食为老人尽孝！”
“什么！？”
姜雨薇难以置信：“还有这样的父母？”
“是啊，奇葩吧？”
我接着话茬：“可巧的是，那坑刚挖一半儿，哎，挖出一坛金子，反而成了皆大欢喜的结尾。儿子也不用埋了，从此，郭巨一家过上了美好的生活，孝顺美名也天下扬！”
“那还真是……”
姜雨薇虽然不认同这父母的做法，可当着我的面，初听故事之下，和常人一般，不得不违心的恭维：“也算好心有好报，这事孝子的福报！”
“可你不觉得荒诞吗？”
我转瞬问起：“你就没发现，故事里的逻辑问题吗？孝本身没错，但如果没有偶然，小概率挖到一坛金子，他还真要活埋儿子不成？那为什么把孝顺整成了夸张的戏精表演？而且这些戏精集中出现在了汉朝和魏晋时期！？”
“为，为什么？”姜雨薇还真没想通。
放眼现世，这些把戏早就被拆穿了。
我随口揭露：“因为他们都在以孝的名义，想求职找份好工作，开始了各种炒作。你只要细心就会发现，汉武帝之后，人才选拔制度是举孝廉……说白了就是全国各地，推举孝廉名声好的文化人做官。这是当时求职为官的一种途径。而大名鼎鼎的科举制啊，还要再过几百年，等到隋唐才能走上历史舞台。”
“所以汉朝文人才以孝之名，各种内卷，你狠呢，我比你还狠，生生的把孝顺演成了一场达人秀，各种奇葩层出不穷……但在后世，再来传颂这些故事！”
我愕然摇头：“你会发现二十四孝里的骗局，看似孝顺啊，可实际上都是炒作，一个人用一己之力改变了整个家族的命运，卧冰求鲤也是如此！”
“王祥一出卧冰求鲤，以致于家族兴盛300年！”
中午，尽管云梦瑶也说起过这个故事，可当时她说的很传统，当着王语嫣的面，我也不好搭茬，毕竟贸然评价。
和当着王家后人的面，数落他们老祖宗可没啥区别。
但眼下就不一样了，没有王家的人，我肆无忌惮的谈论：“卧冰求鲤这个故事，其实是一个精心策划的局。故事的主人公，是晋朝的大孝子王祥……他是自幼丧母，继母对他很不好，他爹对他也爱答不理。”
“按理说啊，这么个孩子应该很叛逆啊，但是王祥没有他非常的孝顺。那年冬天啊，这继母突然想吃鱼，结果，这个王祥二话不说，就跑到结冰的河面，然后脱光衣服趴在冰上，用身体的温度融化了冰层，抓到了鱼。然后呢，这个王祥就拿着鲤鱼开开心心回家孝敬继母了……孝顺当然是好事儿啊，但是这故事是不是太假了？”
我和姜雨薇完全是闲聊，所以说话没有那么多章法，甚至不乏埋汰：“正常人想吃鲤鱼的第一反应，不应该去买吗？就算家里没钱也可以打工啊。更何况，正常人想在冰上弄一个洞，会想着用身体融化它吗？随便哪块石头，也不难敲出个洞……可这王强又不是一块碳，哪有那么热？……对这一切啊，看似都很不合理。但是王翔还是做了！”
“对啊，”
姜雨薇俨然也是因此，才说卧冰求鲤的故事她不敢苟同。
但……为什么呢？
姜雨薇一直都很好奇：“你说这人，他图什么？”
“因为他孝顺，”
我随即强调：“而且他不仅要孝顺，他还要告诉所有人，他孝顺……后来啊，也果然如他所愿，王祥孝顺的名声传遍了十里八乡。而晋朝当时是以孝治天下的，所以很快啊，就有人来请王祥做官。结果你猜怎么着！？”
姜雨薇想也没想：“当然是入朝当官，才有了后来的王家豪门啊！”
“你错了，”
我当即强调：“王祥当时拒绝了他！”
“拒绝？”这是姜雨薇没有想到的：“为什么？”
“因为他当时嫌那官小，他知道那个时候自己的名声还不够大！”我还记得卧冰求鲤被人津津乐道，可少有人知，这故事其实还有发酵的后续：“王祥在拒官之后，竟然隐居山林，后来就发生了黄雀入墓的故事……”
“黄雀入墓？”姜雨薇俨然又没听过。
不过这次，黄雀入墓的典故，如果不是刻意查找，的确少有人知，我当即说起：“故事说的是这个王祥的继母啊，吃完鲤鱼之后又想吃黄雀，于是这个黄雀竟然争相飞到王祥家里自投罗网……卧冰求鲤和黄雀入墓的故事，除了证明王祥的继母是个吃货以外，可以说一点儿可信度都没有，但是老百姓不懂啊，尤其是那个时代的老百姓。他们只是凭借传闻，盛传王翔是个大孝子，就应该被重用！”
“那后来呢？”
姜雨薇好奇的追问：“后来怎么样了？王祥是什么时候，入朝当官的？”
“嗯，”我稍作回忆，也算清楚的记得：“好像……就这样过了30年，王祥的名声也传遍了五湖四海。也是隐居三十年后，他才终于决定出山。而且一出山就成了高官，晚年更是位列三公。”
“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王祥的发迹啊，就带动了整个家族的崛起。此后的300年中，王家出了50多位宰相，30多位皇后，100多位文化人，后续三百年后，陆陆续续还有名人出现在历史上……”
就在我凯凯而谈之后。
姜雨薇听得一愣一愣的：“卧冰求鲤，黄雀入墓，有点意思啊……”
她还是一如既往，姜雨薇在意的点，永远和常人不一样：“你说，这王祥，是怎么召来黄雀自投罗网的！？”
“这谁知道？！”
但我想：“吸引黄雀的办法，应该很多吧……这没什么神奇的，寻常把戏而已。”
“嗯，”姜雨薇少有的认同：“说的有道理。”
两人闲谈的一幕，把姜老爷子都给惊呆了。
姜雨薇什么时候，有这么好的脾气，能和旁人闲谈至此。
看的老爷子满脸错愕。这急速钞能力。
这个世界上，最不靠谱的关系，是合作伙伴。
这个是加上，最靠谱的关系，是一起共利的合作伙伴。
面对姜雨薇对我的好脸，我当然明白，这是昨晚直播，分走我近三百万带来的笑脸。
也明白，姜雨薇这份殷勤，保不齐是冲着如今王语嫣，那张一千五百万的空头支票，还没有谈价。
但这些，姜老并不知情，他惊诧之后，突然轻咳两声：“那个，徐湘鹏！”
“嗯？”我错愕的从副驾驶回头：“怎么了老爷子，我刚才，有哪里说的不对吗？”
“你有没有想过另一个可能，”
姜老爷子提醒道：“如果，如果当年卧冰求的不是鲤鱼呢？”
“卧冰求鲤，不求鲤鱼求什么？”姜雨薇想也没想，一如既往的抹杀了姜老爷子的后文：“爷爷，你这不是钻牛角尖吗？”
“不是，”
姜老爷子忙声说起：“我是说，如果，那不是一条寻常的鲤鱼呢？”
“呵，”姜雨薇冷哼道：“什么鲤鱼，能算得上不寻常？”
“鱼化龙……”
我下意识的呢喃出声，经历过灌江的事情后，鲤鱼化龙也就不是什么奇事。
更何况……
卧冰求鲤，是为了寻龙。
得龙之后，隐居三十年驯龙，那么说来，黄雀入墓就变得更好解释了。
“老爷子，”
我不禁狐疑的多问一句：“您是真的这么想吗？”
“别忽略了一点，”
姜老爷子索性点破：“卧冰求鲤的事迹，最早可不是出现在西晋的历史书中，而是玄门典籍……”
我闻言一怔，悄然掏出手机，还真就在网上随手查了一下。
果然，成语卧冰求鲤的典故，最早竟是出现在《搜神记》中。
难怪了！
我这才恍然，为什么后世各种材料解析中。
会尽显突兀的指出卧冰求鲤是神话传说，起初我只是以为，后世专家学者，研究无法解释王祥所在的地方。
冬天河面结冰，上十厘米的冰层，怎么靠人体体温来融化。
这是科学无法解释的……
可要是用玄门的说道，猜想那是一条即将化龙的鲤鱼，一切就变得合理了！
助鲤化龙，有讨封的福泽，顺应王祥鲤鱼跃龙门的运势。
再到王家诅咒，一切都变得有迹可循！
不错，姜老爷子一句话，似乎就点破了所有的玄奥。
“这么说来，”
我愕然一惊：“姜老此行是为了……”
“屠龙！”
姜老爷子丝毫没有隐瞒：“这王家祖坟，风水全凭那条孽龙主阵，要毁这风水局，就只有屠龙这一条路可走。”
“那，”我不禁错愕的打听起：“去年的时候，马院长他们来王家平事，是不是也在坟山上，和这条鱼化龙，交过手了！？”
“算是吧，”
姜老爷子说的很委婉：“马院长他们，当初在坟山上，只是窥得坟前三窟，只当是有地气龙脉，可没曾想入阵后，才发现有真龙盘踞，所以仓促应对之下，吃了大亏，遭受反噬重创后，至今也没有痊愈！”
这么听来，也就完全证实了姜老爷子刚才的猜想。
这坟地，和这王家的诅咒，都和鱼化龙脱不了干系。
而且，昨晚连麦的香火也有暗示……
几乎是同时想到，姜雨薇错愕的提起：“徐湘鹏，你还记得，你昨天说过吗？这背后的仙家，也就是这王家墓地的鱼化龙吧，道行可不逊色你堂上的青龙！”
“没错，”
我当然记得，昨天我还劝诫姜雨薇，不要插手这事，可转眼，连我自己也卷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