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这样！
姜雨薇表情惊变，态度毅然决然：“我绝不会答应你这样做，纵容妖邪伤及无辜，祸及阳世，这是我们道门，绝不容忍的底线！”
“呵呵，”
我笑了：“我要怎么做，还得经过你们道门同意？”
“你，”姜雨薇气恼的拉开架势，大有出手的摸样。
“想动手？”
我暗有威胁的提醒：“这里目睹的人多，要是漏出丑态，可别怨我！”
说完，我还有掏兜的动作。
这一瞬，让她忌惮的想起前晚，她也不敢笃定，我兜里有没有随身带着她的毛发和纸衣，而且《鲁班书》里的整蛊咒那么多。
随便拿出一个，虽不致命，可整蛊之下，丑态更是一种耻辱。
想到这，她心有不甘的咬着薄唇：“混蛋！”
任凭她怎么骂，我只是冲她一笑。
那视若无睹的摸样，看的姜雨薇表情惊变。
前晚的事情，已经成了她心底的阴影……
可碍于众人在场，她又不敢发作，只能隐忍，那憋屈的摸样，还真别说，看着确实引人发笑，也油然觉得窃喜。
在解气之余，姜老板却上前戏问：“徐湘鹏，我也想多问一句！”
“您说，”我对姜老板没有成见。
在云梦瑶的事情中，姜老板也曾没有半点推诿，径直出手帮我压阵。
说起来，我还欠他一个人情！
姜老板直言：“你真不打算焚画杜绝隐患吗？”
的确，眼下事情告一段落，女魅就魂聚画中，她手里没有人命做威胁，如果这个时候，不焚画杜绝隐患，将来再出纰漏，可就难以善后。
饶是我，也没有再一次取巧平事的把握！
但……
我委婉说起：“她存世千年，阴差阳错有了千年的修为，跻身画中仙的境界，修行不易，我总不能真的焚画，致她灰飞烟灭的地步吧！？在怎么说，鱼玄机这一生，其实她又何尝不是一个受害者！”
“你这是放任，”
姜老板担心：“你若妇人之仁，往后就不怕在生祸端。”
“不会，”
我相信：“站在北马的立场，画中仙也好，女魅阴灵也罢，魂留阳世，也不过是因为死前心有怨念，如今解开心里怨结，只要满足她的心愿，待她心愿了结，再无牵挂后，她是潜心修道也好，还是再入轮回也罢，都由她自己选择！”
“这就是一念之仁，养虎为患！”
姜雨薇厉声指责我。
可面对她……
我笑了，道不同，理念不合，我并不指望她会认同我的观念。
“笑！？”
姜雨薇越发懊恼：“最看不惯，你那小人得志的嘴脸……你也不过就是凭借着自己的小聪明，用些不入流的把戏，侥幸平事罢了。居然也配志得意满！？”
“是！”
我承认：“你也许觉得我们北马一脉，都是不入流的手段，曾经……我也这样觉得，神婆也好，北马也罢，就连出马弟子这个名字，都让我觉得土气。可直到有一天，我外婆说，北马入世之初，为的的教化人心，度人向善，出马只为讨阴阳两界的公道……”
“事为生民而立，不因高贵容忍，不因贫穷剥夺，不论阴阳两界，都不愿见不白之冤，无强加之罪，遵因果行事，通玄如仗剑，求怪力乱神借法，只为破魍魉作祟……北马弟子，捍卫真理可循，知礼义，守仁心，不以钱财论对错，不因权势而屈从，同情弱小，痛恨不平，危难时坚心志，无人处常自省。”
“在北马一脉的眼里，阳间并不是容不下的阴灵，若是没有牵挂，没有怨念，鬼也不会留恋阳世……人也好，鬼也罢，谁都能有弥留阳世的权利，有自由的权利，亦有选择的权利。若非十恶不赦，天理难容，我们是不会出手诛邪，断其生机的。”
“说到底，鬼也只是是逝去的人……人鬼之间，本无贵贱之分，更没有正邪之别，人有好人坏人，鬼也亦是如此！”
我略带挑衅的冲姜雨薇不满道：“这，就是我们北马，和你们南茅之间的区别！”
“哼，你清高！”
姜雨薇怒容满面：“说的好听，说的比唱的都好听……”
“是啊，”
我也承认：“很早以前，我听我外婆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听得振聋发聩，可后来长大一些，觉得这番话娇柔，做作。还有些天真的妄言……这么大的宏远，和地藏王菩萨一样，许下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伟大宏愿。”
“这些愿景，根本不可能实现！”
“但是……”
我话锋一沉，有些深情的感触道：“直到我自己出马入世，我才发现，外婆说的没错，也许一己之力在这个世界，如沧海一粟，改变不了整个世界，更别谈，彻底改变阴阳两界。可宏愿中的一方净土，未必要去涵盖整个世界。因为，自己的心有多大，世界才有多大，北马一生随缘看事，出马所见，一生所遇，只为竭尽自己的能力，去化怨也好，教化也罢，虽然远不及你们南茅，扔符亮剑，黄符诛邪来的帅气，可我们，求得是问心无愧……这就是北马度世的意义！”
“我并不想贬低你们南茅，”我柔声说起：“我也查过古籍，上千年来，除魔卫道，捍卫阳世安宁的道门中人不在少数，阳间的安宁，离不开守正辟邪的南茅，可北马并不该被世人看清……你了解北马吗？几千年来，多少北马大能，替鬼化怨，为亡者伸冤，闯九幽冥界，敲鸣冤鼓，状告阎王殿！？”
“这些人因为行走阴阳，穿梭幽冥两界，卷入了因果，所以选择北马出世的弟子，死后不得再入轮回，可几千年来，前仆后继，还是有不少北马中人，为亡者鸣冤，因为北马传承，为的就是讨这阴阳两界的公道！”
我大胆问道；“如果是鬼，就该驱离阳世，就该被玄门仗剑诛邪的话……那我冒昧的问一句，如果有一天，你身边的亲人，在死后牵挂阳世，你会怎么做？一剑诛邪，让他魂飞魄散！？还是将它打入九幽，让她万劫不复！？”
“你，”姜雨薇大怒：“你咒我！”
“哼！”
我冷笑一声，在问：“如果有一天，你身边的至亲的人，含冤而死，死不瞑目的时候，你会怎么做？是亦如白事主丧的道士，将他双眼合上，封印在墨斗金棺里，还是找顶尖的律师，状告法院，讨一个公道？”
“这……”
姜家三代都沉默了！
刚才转述外婆那段话，说的大义凛然，振聋发聩。
可虚伪，做作，那信誓旦旦的摸样，又像极了天方夜谭的高调言辞。
但架不住话锋一转，我最后那番话，又让人无可反驳……
南茅北马，上千年来各有自己追寻的道。
你可以否定北马的信仰，但它的信念，从不该被谁轻贱！
就像……
道门的信仰，无法推翻佛门的信念。
没错，佛家……其实佛教起源于公元前五、六百年。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佛家的起源，甚至早于本土道教。
佛教的文化，和北马有相似之处。
远的不说，因果之论，就是北马和佛家共同追求的理念。
出马入世何求！？
为的是心里的一方净土，求的是问心无愧。
仔细回味刚才的话，别说在场的姜家三代人。
饶是姜老爷子和郑公子他们，都油然升起一股敬畏。
内心充斥着复杂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