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午休息的时候，她坐电梯到封煜办公室那一层把表格拿给他。
和她一起踏进电梯的几个护士，在看到她按下的那一层后，其中一个兴许是憋了一上午，终于忍不住问道，“找封医生呢？”
苏洛莹配合地应了句，“嗯。”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几个低笑声。
刚刚说话那人又开口道：“你是新来的可能不知道，封医生的办公室非请勿进，规矩还挺多的。”
“这样吧，你把东西给我，我帮你转交。”
这语气，颇一副大发慈悲好心帮她一个忙。
拒绝，定会烙下不识抬举的印象。
答应，这份资料指不定会被放到哪里。
眼看电梯即将抵达，苏洛莹拿紧手中的东西，在电梯发出到达声时，礼貌一笑，“谢谢，但不劳烦你们了。”
电梯合上之际，苏洛莹还隐隐听到里头传来的谈话声。
“果然是走后台就不一样，都拽上天了。”
“咱们医院早不收实习生了，倒挺有本事还能见缝插针。”
这种背后的议论声对苏洛莹来说不痛不痒。
到达封煜办公室附近，她深知规矩，本想站在门口等着，却不想远处缓缓走过来一个中年男人。
见到来人，苏洛莹猛地站直了身子，心突然紧张地跳动着。
直到人站在她面前，这才收回神垂下眼眸，“院……院长好。”
看到苏洛莹，封沅并没多大的惊讶，似乎早已知道她为何站在这。
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笑着走近，“找封煜吗？”
“啊，是。”
“他还有台手术，估计还得一个小时。”封沅看了眼她手中的资料，“需要帮忙吗？”
这次，苏洛莹毫不犹豫把手中资料递上去，“麻烦您了。”
不管前世还是现在，师父身上的慈爱笑容总能让她觉得很安心。
不自觉想要去靠近，想要伸出手抱抱那疲惫的身躯，想要在人家怀里撒娇道：师父，我回来了。
封沅接过后没说什么，只是冲苏洛莹微微一笑。
这一笑让苏洛莹猛地回过神，“我……我先走了。”
“有什么事，可以尽管来找我。”离开前，封沅突然开口，“不过做错事，我也会公事公办的哦。”
知道封沅意有所指，苏洛莹笑着点下头。
封沅不说还好，一说苏洛莹又想起墨翊彦那天晚上的话。
有所思虑的‘好’字，略微沙哑的嗓音中带着几分低落。
墨少的私人医生，不是谁都能当，作息时间规律，薪资高，没那么大压力。
她却选择这种一周两天夜班，时刻还要面临各种生死场面的地方。
要放谁身上，都会觉得不识抬举吧。
苏洛莹无声叹了口气，整理好情绪迈出电梯。
临近下班点时，急诊室来了个急性胃炎，上吐下泻躺在床上等待输液的时候已经几近昏厥。
苏洛莹本只是路过，余光却意外捕捉到一张有些熟悉的面孔。
她停下脚步，透过玻璃望向半蹲在病床前准备给病患输液的人身上。
年龄与她相近，长相清秀，身上的气质一看就是刚踏出大学的人。
是上次翟沁雨提到的实习护士。
手法还算熟练。
可在做好一切消毒找好血管准备一针下去时，床上的人猛地翻了个身，靠在一旁毫无预兆地吐了出来。
事发突然，当女孩反应过来退后之际，鞋子已经遭了秧。
苏洛莹从这个方向望去，女孩后背有些坚硬，握着针头的手似有所犹豫。
闻声而来的护士长见女孩还站在原地，很快便传来指责声，“还愣着干嘛呢？”
女孩这时侧了侧身子。
苏洛莹这个角度刚好看到女孩有些苍白的脸，好看的眉头皱了皱。
隐约猜到什么的苏洛莹在护士长再开口之前，走了进来。
不顾地上没来得及打扫的呕吐物，拿过女孩手中的枕头重新做了消毒后，找好血管一针下去。
帮病人调好点滴后，身后那个女孩已经不在了。
处理干净后，苏洛莹直接上了三楼的厕所。
三楼的厕所比一楼的干净，人还少。
果不其然，刚走进就听到流水的声音。
女孩不顾里面的袜子，一个劲地拿着水龙头对着鞋一顿冲洗。
苏洛莹按了些洗手液，拧开水时女孩这才注意到旁边的人。
“是你？”
苏洛莹透过镜子朝女孩微微一笑。
擦拭完手，从口袋里掏出一瓶清新剂，“需要？”
女孩犹豫了会接过，“谢谢。”
女孩不知道对着水龙头冲洗了多久，当关闭时，脸上才恢复一些血色。
“刚刚谢谢了。”
“需要我帮你拿鞋过来吗？”苏洛莹指了指她完全湿透的鞋子。
女孩摇头，从兜里掏出消毒过的一次性鞋tao套在脚上。
两人走出厕所时，一直沉默的人突然开口问道，“你……没洁癖吗？”
“还行。”苏洛莹应了声。
从刚刚的表现她也大概猜到，女孩有严重的洁癖。
其实干这一行的人，就算身体没，心里多少都有些洁癖。
但像女孩这么严重的比较少数。
见女孩又再开口的意思，苏洛莹只能尝试找话题，“有洁癖的话，干这行比较遭罪。”
提到这个，女孩无声叹了口气，“可不，没少挨骂，但就是喜欢。”
苏洛莹试探性问道，“父母支持吗？”
“不支持。”女孩一看没什么心眼，兴许是因为刚刚苏洛莹出手相助，这么一问，倒也如实说出来，“都帮我安排好了，按部就班不是我想要的。”
说完，女孩想起来什么，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还没问你叫什么呢？”
“苏洛莹。”
“闻思思。”
早在刚刚，苏洛莹就从工作牌上瞄到名字了。
“等等，你一说名字，我怎么觉得有些熟悉。”女孩突然扭过头来看苏洛莹。
女孩敛着眼眸想了半天，再次抬头时，眼底满是惊讶，“你是不是认识V47病房的那个人？叫……”
“苏洛尧。”苏洛莹回道。
“对，就是他，他是你……”
“弟弟。”
这声落下，闻思思没再继续详问。
苏洛莹脸上始终扬着微笑，眸底却是一片幽深。
刚刚她一直观察女孩的眼睛。
明亮清澈，神情淡定，甚至在提到苏洛尧时，也没避开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