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贺州奶奶又问了一些其他的事情,整个吃饭的期间,其乐融融,欢声笑语不断。
贺州奶奶也对向野赞不绝口,时不时提点着让贺州跟向野学习一点,对此贺州弃之以鼻,但关于向野那些事情,他也不好跟自己的奶奶讲,所以也只是腹诽了两句,便没有再说什么。
吃完饭,向野为了多逗留一些时间,他特意帮着贺州奶奶刷碗打扫卫生,贺州翻了几个白眼,也是懒得搭理,便早早的回到自己的屋里去,然后关上门,眼不见心不烦。
大概已经是下午三四点钟了,向野敲了贺州的门,端了一盘水果过来,“奶奶特意让我送过来的。”
贺州推开椅子,看着向野,眼中充满了嘲讽,“如果没别的事,可以先离开了吧?”
向野脸色一黑,但也没有多说些别的什么。
“刚切的水果,早点吃。”
“不用你费心。”
贺州说的冷漠且疏离,“我和你没有任何的关系,如果算是有的话,那也是敌对的关系,一个人的过去,虽然不能决定这个人什么,但对我来说,那是恐惧的。”
向野表示理解,他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生怕多呆一会儿惹得贺州烦躁。
“那我先走了。”
贺州没有挽留,只是在他离开的时候,忽然开口说道,“堂堂的公子哥,还是不必要这样挽留,毕竟说实话,你也没有那么喜欢我,难道不是吗?”
向野没有说话,抬步正要离开,却听见贺州又说,“你只不过是想赎罪罢了,赎的是那个人的罪,和我刚好只不过和那个人有相同的经历,或许你可以通过我减轻自己对他的罪孽,向野,你真是个傻瓜。”
她忽然笑了。
向野顿下脚步,沉默着,他说的一点也没有错,自己其实在心底下就是这么想的,或者说潜意识就是这么想的,但是啊!他永远不会承认。
承认接下来贺州的话。
“你应该向谢辞安学习呀,明明他才是罪魁祸首,学校暴利他,囚禁他,折磨他,把它变成一个疯子,他才是罪魁祸首呢。”
贺州下的有些疯狂,眼角甚至笑出了眼泪来,“而你顶多算上一个帮凶而已,你看看人家,一点事都没有,坦坦荡荡的喜欢恋爱,而你呢,这是个胆小鬼,因为以前的事情,连喜欢的勇气都没有,你是不是一见到他,又愧疚,又喜欢呢?”
向野微微颤了颤,“你在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不了解吗?”
贺州反问,似乎想要将这段时间自己一直积压下来的糟糕情绪全部发泄出来,从很久很久以前,他都有所察觉,或许从他嘴里老是念叨着那个名字,或许从他关注着关于他的一切,或许从她无限的宠溺她,知道他的喜好,无论看着什么吃到什么都会想着他。
或许又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从一个人看另外一个的人眼神,实在算不上清白,因为那个眼神,他实在太熟悉了,就像是谢辞安看时岁的眼神,他看向野的眼神,或者是时岁那种横冲直撞的,丝毫不加掩饰的眼神。
从前都觉得怪异,总觉得和别人不一样,后来知道是愧疚,再后来最大的愧疚是最身底下,是一直不敢说出口,甚至是一直不敢承认的喜欢。
“你喜欢时岁,但你不喜欢男生,你对时岁愧疚,所以需要对另外一个人赎罪,来减轻这种愧疚的心理,向野啊,向野,你真是一个很狠心的人。”
向野略微有些站不稳了,脑袋乱哄哄的,嗡嗡的直叫。
他在说什么?他喜欢时岁,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她会感觉怪怪的,为什么他甚至认为他说的是真的,甚至是迟疑的的想要反驳。
或许从心里他接受这件事,或许是他从来没有发觉过,或许是他发觉过,却从来不敢承认过,就像贺州说的那样,自己是个胆小鬼。
“你不喜欢男生,所以你要去喜欢一个男生,或许我和时岁有点相似,要是生在这个小城里,带着你们这些城里人,所谓的纯朴,我又是一个写歌唱歌的,时岁是搞男团的,长的都是偏少年气的那种,而且时岁也是我的偶像,如此想来的话,我们之间的相似点确实有些多了。”
所有的画一开了话闸,就停不下来了,就像是潘多拉的魔盒,一旦发泄出了一个角,那所有的妖魔鬼怪全部会签巢而出。
贺州说不清,现在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或许是痛苦,或许是怨恨,只是复杂的很,复杂到眼泪刷刷的流淌,心里头苦苦的,可是他不打算停下来,她坦率将以前一直憋着,忍着说不出口的话,全部都发泄出来。
“你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时岁,面对对她这份喜欢,因为你对他还就又愧疚,虽然她失忆了,但你无法忘掉之前你做过的所有事情,即使不是你主导的,看你也参与其中,你看呀,你还是会心软的,所以你需要找一个人来转移这份愧疚,刚巧不巧的是,我偏偏又是这样一个人,有着差不多相同的经历,经历过痛苦,孤独无助,也怨恨过所有人,而这恰好又成为了你的目标。”
贺州声声泣血,“可偏偏你是一个狠心的人,接受不了,自己又完全隐藏不了自己,最后只能把自己变成一个怪物,可为什么是我,就因为我先招惹她的你,就因为我先喜欢你,就因为我喜欢你,所以你才要对我这么狠心吗?向野,我到底做错过什么?为什么是我?”
向野有些无助,眼前甚至有些发黑,就在刚刚的那几个瞬间,将他所有心里隐藏的秘密,最黑暗的那一幕全部都被揭示。
她就是那么不堪,甚至想要将自己的喜怒哀乐转嫁给别人,从而通过这样来梳理自己所有的情绪,就像他以前,受不了家里的无视,欺负,以及自己的不重视,所以他才会帮着谢辞安来变本加厉的来欺负时岁。
一方面是因为朋友,他并不想失去谢辞安,另一方面,就是他这糟糕的情绪,自私且虚伪,明明是自己的心理出了问题,他就要去找一个发泄的口,无论是谁都好。
可是他没有想过,在谢辞安喜欢上时岁的时候,自己竟然也会喜欢上她,甚至1度分不清自己喜欢的究竟是时岁还是那个人,无论是谁,似乎都能牵动着她的心思。
但当初的事情,让他愧疚至今,谢辞安也是愧疚的,但他要远比它来的强大,他从来不去透露自己任何的脆弱,甚至是任何的心思,还有强大的承受能力,即使在家庭发生变故的时候,她也只对时岁一个人发泄了自己所有的情绪。
不可置否的说,她也是愧疚的,因为那个人是时岁,让他做不了,像谢辞安那样,能够彻底分清楚时岁和那个人,然后坦坦荡荡的喜欢在一起。
他不行,他不可以,他每次看到时岁和那个人相似的脸,他就容易把他们两个弄混,然后发自肺腑的愧疚,就像由一根针线缠绕了他整个心脏,稍稍一扯动,就带着痛心疾首的疼痛,将整个心脏都揪在了一起。
他呀,做不到。
所以他需要一个发泄口,遇见贺州也是个偶然,或许是命运的指引,就像是曾经遇见那个人是一样的,他将自己所有不敢怯弱的情绪都发泄在这个人身上,和曾经的手段不同,因为情绪都不同。
但,她也伤害了她,即使是另外一种手段,甚至比之前伤害还要更深一些,因为她伤害的是一个真心实意喜欢自己的人。
都说杀人诛心,想来这种痛苦会更强烈一些。
“如果我说没有,你会相信吗?”
向野犹豫了半晌,最终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贺州噗嗤一声笑了,真是一个卑劣的借口,也是他意料之中的借口,曾经他确实是喜欢她,那她在他眼中就像剁了一层金身一样,整个人都是散发着光芒,闪闪发光。
可他事情一层一层的剥开,就像是拨开洋葱的外皮,剥到泪流满面的时候,眼睛也会变得清澈,等再去看的时候,已经没有那层金光闪闪了,整个人变得普通,虚伪,怯懦,甚至是个胆小鬼,最起码是在面对自己的时候。
“是你会说出来的话,但你觉得我会相信吗?你连自己都不敢面对,向野,你不配我喜欢。”
他说话向来坦诚直率。
最起码对待爱情,她是这样的,就像是她第一次遇见了向野,从第一眼喜欢上,他就认定了,从未退缩,大胆喜欢,说话也是直率直接,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从从不别扭。
向野没有多说话,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句,“但我还是喜欢过你。”
即使到了最后,他还是那么虚伪的,想要挽留点什么,或许他本来不这么想,回话到了嘴边就成了这个样子,似乎是她习以为常的手段罢了。
“哦,刚好我也喜欢过你,但准确的来说是喜欢过,这可是一个过去式。”
贺州回答的也是平淡。
向野摁了一声,直接离开,所有的话都摊开来讲,所有的秘密都暴露在阳光之下,在贺州面前,她以前是一个被拔掉层层外皮的人,而这样的人,最为虚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