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紫珑眉头微皱，波澜不惊地开口，“怎么跟尚书夫人说话的？一点规矩都不懂。”
青鸾闻言，微微低头：“奴婢知错。”
紫珑淡道：“还不退下？”
“是。”
青鸾默默地退回到俞尘身后站着，低眉垂眼，一副恭敬的姿态。
“本宫身边的人不懂规矩，让尚书夫人见笑了。”紫珑语气平淡，“俞尘学识不错，人也挺懂事，本宫暂时把他留在身边做个侍读。”
侍读？
俞尚书心思微深，侍读虽然跟侍君只差一个字，可这区别却大了。
侍君说白了就是以色侍人，以后待在后宫哪儿都不能去，公主若多看两眼就算是恩宠，若不想看了充其量也就是跟失宠的妃子一样，就此待在冷宫里不见天日，甚至还不如那些妃子。
侍读就不一样了。
虽然品级也不高，跟公主殿下身边的伴读也有着本质上的区别，但是能做侍读，前提条件就是书要读得多，若是学识和能力上得到公主赏识，以后什么可能都会有。
待在公主身边，本就能靠近皇权中心，若是有机会再攥点实权在手里，那么以后不管是对俞飞，还是对他这个父亲，都会有着莫大的帮助。
这般一想，俞尚书顿时精神一振，连忙躬身谢恩：“多谢公主殿下抬爱，这是他的福气。”
“福气？”紫珑挑唇，“福气都是自己靠挣来的，本宫只是给了他一个机会，以后会如何还要看他表现。若表现的好，机会不会跑；若表现得不好，本宫也不会无条件宠他。”
“是。”
“尚书大人和夫人若没别的事情，就先回去吧。”紫珑说道，“本宫就不留你们在此用膳了。”
“是。”俞尚书跪下行礼，“臣告退。”
俞夫人跟着行礼：“臣妇告退。”
夫妇二人躬着身退离紫宸宫，从始至终没能单独和俞尘说上一句话，跟着他们一道进宫的林氏也从头到尾没有抬头看上一眼俞尘。
殿内恢复了安静。
紫珑端着茶盏，漫不经心地啜了一口：“他们身后跟着的那个女子，是你亲娘？”
俞尘站起身，低头道：“是。”
“你们眉眼轮廓很像。”紫珑道，“你继承了你母亲三分容貌。”
俞尘淡道：“多谢公主赞誉。”
他母亲年轻时是个公认的美人，紫珑说他跟他母亲长得像，无疑就是在夸他容貌还行。
当然，就算不是这个意思，俞尘也当做是这个意思，总之谢恩就对了。
“方才见了一面，感觉如何？”
俞尘道：“公主殿下是对的，俞夫人的确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般镇定高贵。”
青鸾只几句话就让她失去了从容气度，说白了，不过是个纸老虎。
“明天开始，你跟丹墨全权负责查俞家之事。”紫珑吩咐，“本宫会安排足够的人手配合你跟丹墨，给你们六个月时间，务必查出俞尚书所有的犯罪证据。”
六个月。
时间上很充裕。
然而俞尘却忍不住想，只需要六个月，就能把俞家那些人送上断头台？
他眼下还不知道，户部掌国库钱财，底下牵连甚多，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不慎打草惊蛇反而不妙，所以不宜操之过急。
不过六个月也足够了。
紫珑并不打算在一个官员身上浪费太多时间，半年不仅仅是用来抽丝剥茧查案子，给机会让俞尘历练，也是丹墨借此收拢权力的好时机。
“漪澜，稍后宣丹墨和流裳过来。”紫珑转身往内殿走去，“本宫跟他们好好——”
“公主殿下。”殿外侍卫匆匆来报，“晋宁长公主求见。”
晋宁长公主？
紫珑脚步微顿，淡道：“本宫没空，不见。”
“是。”
俞尘沉默片刻，转过身，朝紫珑躬身行礼：“草民不打扰公主殿下休息，先行告退。”
“俞侍君。”青鸾淡道，“以后就不能自称‘草民’了。”
俞尘一愣，敛眸想了片刻：“臣告退。”
其实这个自称也不太合适，后宫妃子都自称臣妾，俞尘身为男子当然不能称妾，位分不够，也不能称臣夫……不过“臣夫”这个称呼听着也怪异得很。
青鸾看了眼俞尘离开的背影，转头看向紫珑：“主子以后纳了皇夫，该如何自称才合适？”
紫珑对这个问题显然不怎么在意，闻言也只是道：“随意，本宫不计较这些。”
青鸾说道：“宫中规矩严谨，哪能不计较？”
“俞尘刚才说的也没什么毛病。”紫珑淡道，“别说本宫没打算纳几个皇夫，就算有特殊原因真纳了几个，定然也是要做事的，不能放在后宫里当摆设，所以称臣也没什么不妥。”
别整个什么不伦不类的称呼就成。
外面突然一阵响动。
宫人匆匆进来，跪在地上：“启禀公主殿下，晋宁长公主闯进来了，奴才拦不住！”
紫珑皱眉。
“拦不住？”青鸾冷冷道，“紫宸宫守卫都是摆设吗？不得公主殿下命令，擅闯者以谋逆之罪论处！”
紫珑起身：“算了，本宫去看看。”
齐越昨天刚被赶出去，今天晋宁长公主就找上了门来，齐家看来是真急了。
青鸾和漪澜连忙跟上。
紫宸宫外，侍卫齐齐拦住了晋宁长公主，紫珑刚走出殿门就听到女子跋扈的声音：“连本宫都敢拦？你们好大的胆子，是想以下犯上吗？！”
紫珑拾级而下，慢条斯理地往宫门外走去。
“这是在干什么？”青鸾提前一步走过去，冷冷开口，“紫宸宫储君殿下的居所，也有人敢如此喧哗，还有没有一点规矩？”
侍卫们见公主殿下出来，纷纷退至两旁，跪下行礼。
青鸾走到宫门外，看着在浩浩荡荡一群人簇拥下而来的女子，打扮得倒是雍容华贵，只是妆容精致的脸上却掩不住高高在上的骄横，眉眼间还带着明显的怒火。
晋宁长公主早在十几年前就失势，这些年大抵也明白自己处境不太好，行事还知道低调，除了皇族之中一些必要的家宴之外，她几乎都不怎么出现，所以青鸾见过她的次数很少。
不过见得少，却不代表不认识。
“见过晋宁长公主。”她微微福身，“不知长公主擅闯紫宸宫有何要事？若无紧急之事，只怕——”
“只怕什么？”晋宁长公主冷笑，“难不成你还要治本宫的罪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