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
宁西河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败势,也许下一剑他就会刺偏,然后死在沈璇的手下。
沈璇的气息同样有些不稳,那是因为在出来之前,他曾给皇帝陛下传输过一定的内功。
但不管怎样,他终究还是站在这个高度的人,对付重伤的宁西河,足矣。
就在此时。
宁西河用尽毕生最后一丝内力,猛然刺向了沈璇。
沈璇选择暂避锋芒,因为时间要到了。
然而,就在他微微侧身躲过宁西河这一剑之后的瞬间,他忽然发现宁西河不见了。
下一刻,沈璇脸色大变,向下喊道:“小心啊!”
……
陆凝霜玉颈上的长剑闪着光,嫩娇的肌肤被冰凉的长剑抵着,但她却像是没有感觉到一样。
她的目光停留在吕子胜的脸上。
似乎是想要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把这张脸印到她的脑海中。
宁蚺脸上的疯狂意味渐浓。
两行清泪自陆凝霜的眼角滑落。
她闭上眼睛,手上稍稍用力。
然而,想象中一闪即逝的疼痛感和冰凉感以及应该随之而来的虚冷感都没有传来。
传到她手上的是一股力量。
她疑惑地抬起头。
便看到了那双朝思暮想的眼睛。
吕子胜抓着陆凝霜手下的剑刃,鲜血一点一滴地从剑身滑过,然后滴落。
“不要死。”
吕子胜摇了摇头,有些虚弱地说道。
“不!”
“不可能!”
宁蚺像是疯了一样看着醒来的吕子胜,道:“你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醒来?”
吕子胜另一只手还停留在宁蚺的肩膀上。
他向着陆凝霜点了点头,然后转身收回手,看着宁蚺说道:“朕若是早些醒来,岂不是让你跑了?”
“这么说……”
宁蚺嘴角的鲜血流溢到了胸口:“原来你一直都是醒着的!”
说完这句话。
他便软塌塌地躺到了湖水中。
湖底满是细沙。
吕子胜摇了摇头。
两世以来,这是他第一次杀人,但却没有想象中的那种欲吐感。
“你早就醒来了吗?”
陆凝霜的语气有些压抑,有些沉重。
吕子胜刚想解时一句,便忽然看见一道辉煌无比的剑光朝着自己的面门袭来。
这一剑,是宁西河此生的最后一剑。
不论结果,这一剑之后,一位叱诧风云的大宗师将彻底离开这个世界。
下一刻,他又听到了一句明显带着慌乱的喊声。
可惜。
这一剑避无可避,只能硬接。
吕子胜招了招手,陆凝霜手中的剑便来到了她的手中。
下一刻,他举剑向天而去!
砰!
一声巨响。
吕子胜脸色苍白地皱了皱眉。
不愧是大宗师,哪怕是强弩之末的一剑,仍然有如此威势。此刻的吕子胜不知道自己的武功究竟到了什么地步,但全力一掌能够杀死宁蚺,这其中虽有宁蚺毫无防备的成分在里面,但他的武功想必已然不低,起码在内力方面是如此。
可刚刚直面宁西河那一剑时,吕子胜还是情不自禁地生出了几分避开的想法。
那完全是身体在有了判断之后下意识的行为,可这也让吕子胜第一次切身体会到了大宗师的恐怖。
皇帝陛下的身形缓缓地落在了陆凝霜的身边。
天边又有一人落下。
那是已经没有了气息的宁西河。
几番风雨,一位大宗师就此溘然长逝。
可一直到宁西河的遗体落入水中,都没有任何人去看。
也没有任何人去接。
因为那个最应该去抱住他的人,刚刚为吕子胜挡下了无法挡下的一剑。
……
哗!
长剑落入水中。
吕子胜身形一闪,便来到了一处水域。
湖水像浪潮一样疯狂地拍打着他的脸颊,但他却怡然不觉。
不知道寻了多久,吕子胜忽然一头扎进了水中。
再起身,宁红鲤脸色苍白地躺在他的怀中,嘴角没有血迹。
湖水自两人的脸上滑落,如泪珠一般。
如血一般的夕阳正在缓缓地从西方的帷幕处落下。
霞光照在他们的背上。
吕子胜抱着宁红鲤向众人走去。
陆凝霜想要迎上来,但刚走几步便吐出了一口鲜血,大小的伤势在这一刻全部被释放了出来,她没有再晕过去已是万幸。
萧云没有去动,因为就算他过去也没有用。
何况,陛下此刻需要的是安静。
更远方,沈璇将宁西河的遗体从水中取出,然后朝着童天看了一眼。
童天难以置信地看了沈璇一眼,但很快便意识到自己这一瞬间的怀疑是何其的不敬,连忙打消了念头,向着吕子胜等人走去。
身材娇小的童天不敢动用轻功,在水中慢慢行走着。
但她还是很快便追上了吕子胜。
因为此刻的皇帝陛下实在是一点都不敢加快速度。
不用转身,吕子胜此刻也能够清楚地感受到是谁。
若放在平时,被水浸湿之后诱人的风景摆在眼前,纵然吕子胜对其没有好感,但却一定会忍不住欣赏一二。
但却是此刻。
“滚!”
吕子胜没有回头,语气冰冷。
童天挑了挑眉,自出生起她便是南部群山的少主,何时有人敢这么给自己说过话,纵然你是皇帝陛下,但天高路远,在南部群山,圣旨可不比本小姐的话管用。
但很快,她便想起了刚刚老祖宗的交代。
童天耐着性子沉声道:“陛下,宁小姐也许还有一丝希望。”
吕子胜转身,盯着童天,目不转睛,眼神冰冷而又急迫。
童天忍不住打了个冷颤,道:“宁西河刚刚离去,西域的天机气运正在溃散,如果能够趁这个时候让宁小姐掌握西域,凭借一处天地的滋养,就能够让宁小姐醒来!”
吕子胜低眉,思索。
宁红鲤没死,抱着她的自己比谁都清楚。
那是因为宁西河在看到宁红鲤之后,尽力去偏了一丝。
但她此刻的情况和死了没有太大的区别,呼吸和脉搏已经接近停止,五脏六腑俱裂,若非她自身武功境界足够,此刻早已灰飞烟灭。
没过多久,吕子胜抬起头看向童天,道:“怎么做?”
童天道:“陛下请随我来。”
吕子胜点了点头跟了上去。
从头至尾,他都没有去问童天这是真的假的,也没有去问她是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