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对我那个慈祥的爹,你远不如我了解啊。”
宁红鲤叹了口气道:“以他的行事风格,怎么可能露出这种破绽?”
陆凝霜挑了挑眉,认真感受了一些体内的状况,不禁苦笑一声。
她的笑容有些淡。
宁西河之前确实曾经露出过破绽,比如打开两边的出口,比如让吕子胜多放进来五百士卒,但现在看来,那些所谓的破绽都是他放出来的鱼饵。
他不下棋,但比起金狮王朝那个闻名天下的棋手,手段更加高明,或者说毫无顾忌。
陆凝霜知道,不仅是她,恐怕连带萧云和宁红鲤,现在的情况都是被封住了武功。
抬起头和萧云对视一眼,陆凝霜道:“多少?”
萧云脸色极其难看:“不到一成。”
陆凝霜苦笑着点了点头,道:“果然没错。”
她、萧云以及宁红鲤,此时的武功都不足平时的一成。
就算他们不顾身上的伤势,强行将武功全部传输了吕子胜,还是不够。
所有人都沉默着,吕子胜昏迷着。
一股绝望的情绪开始在密室之中蔓延。
这几日来,明明所有的一切都还是像往常一样,但所有人都感觉周围的空气越来越粘稠,艰于呼吸。
不管是早已醒来的萧云还是刚刚醒来的陆凝霜,哪怕是并不懂得太多的小璇子,都明白,这一次,七天之后,宁西河就真的成为名副其实的大燕皇帝了。
既是大宗师,又是皇帝,这恐怕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想必也会是唯一一次。
到那个时候,不管宁西河想要做什么,还有谁能够阻挡?
不知道过了多久,萧云忽然开口道:“还有一个办法。”
闻言,陆凝霜三人的眼中都放出了熠熠的神采,目不转睛地看着萧云。
“如果我们能够借童天得知宁西河的下落,就还有一线生机。”
陆凝霜道:“可童天她们还要借宁西河的手去找南部群山的大宗师,怎么可能会选择背信弃义呢?”
萧云道:“宁西河能够做到的,我们为何不能?”
“如果宁西河死去,陛下醒来,届时举整个大燕之力,再加上被我们掌控的西域,未必就比宁西河找得慢了!”
陆凝霜道:“你说的这些都没有问题,但你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
萧云刚想说话,便明白了陆凝霜的意思。
宁西河敢答应童天等人,后者敢相信,不是因为西域的人有多少,而是因为冥冥之中的那份感应。
那是大宗师之间才有的感应。
就是因为这种没由来的感应,陆凝霜和宁红鲤去了京城,才有了后面的这么多故事。
他们三人都是被大宗师教出来的,除了萧云,陆凝霜和宁红鲤在有生之年也许终有一天也能够到达那个高度,但现在却还不行。
既然如此,童天虽然胸怀惊人,但却并非无脑之辈,又怎么会答应他们呢?
……
若是此时宁蚺在西域中施展出自己独创的剑阵,黄沙弥漫到天地之间,那么就能够看到一个奇观。
在整个西域正中央的最高处,和最下方之间,那些黄沙会以一个极为玄妙的轨迹渐渐移动着。
虽然缓慢,但看上去却难以阻挡。
这些轨迹,可以解释为萧云等人口中的大宗师之间的感应,也可以说是气运之力。
这边是宁西河真正的谋划!
吕子胜不管昏迷再久,等他醒来时生命都不会有任何危险。
但当他醒来那一刻,他便会有种怅然若失之感。
万事其来有自,但如果吕子胜没有来过西域,他此生都不会明白,他失去的并不是能够物化的事物,而是整个大燕朝皇室的气运。
古有云,皇帝乃是真龙天子,受天下尊崇,享万世寿元。
万岁是敬称和美好的祝愿,尊崇来自强大的武力,但所谓的天子却并非空穴来风。
那是真正存在的事物。
开国者若非有大气运,岂能于险象环生之间处处化险为夷,得天下安四方?
得到皇位之后,若知长夜将尽,不管是谁,想的都自然是谋万世之治,那份气运,便顺理成章地来到了子孙后代的身上。
准确来说,最大的那一份,是来到了皇位继承者的身上。
因此,可以说吕子胜和金狮王朝的皇帝就是全天下气运最强的两人。
现在的宁西河,便是要取而代之。
已经是第三天。
其实萧云和童天等人都不知道,只要此事进程过半,就算他们寻求到了脱身之法,也再无力回天。
因此,这所谓的七天,其实真正还是之前陆凝霜猜测的四天。
西域的最高处,宁西河安坐其中。
只要再过一天,他便不用再拘泥于这方寸之间,获得自由行动的能力,而且他身上的伤势也会尽数复原。
纳兰儒士不惜以死换伤给他带来的痛苦,到时候宁西河会亲手千倍百倍地还之于身!
你以为逃窜回伊伦河便能安然享受最后的一年时光吗?
等我宁西河从西域出来的那一刻,便是你纳兰的死期!
至于最后一位大宗师,一开始宁西河还有所防备。
那时吕子胜问他还能不能打,他说不能。
这对,但也不对。
不能打是真的,断了一条臂膀,最重要的是无时无刻侵袭着他身体各处的内伤,让他无法再次出手。
但如果那个时候,最后一位准备坐收渔翁之利的大宗师出现,战意正盛的宁西河有信心将其斩落马下。
因为当时的纳兰已经离开了。
西域再次回到了他的掌握之中。
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西域中,他就是无敌的。
但现在不行。
可当时对方既然没有出现,那么现在自然不会再出现了。
天下,那个藏了千百年的秘密,永恒的生命,所有的一切都好像已经摆放到了宁西河的身前,只要他一伸手,就能完全掌握!
可惜的是,他的断臂是不可能再重生了。
但没关系,只要能活着,能永远地活着,这些代价又算什么呢?
成大事者不拘泥于小节,东海那位被情所困,纳兰拘泥于自己的书生气节,南部群山那个一开始便没有露面的打算,算起来,只有他宁西河才是真正的在苦心孤诣。
只有他宁西河,才是在真正地朝着那个目的,一步一步,不计代价地坚定前进着。
那么这一切就理所应当是属于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