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方谨之抱着姐姐，哭的情难自抑。
自从方家家破人亡，有多久了，她没有这么痛痛快快的哭过？
以前她和姐姐虽然都被卖进青楼，但是并不在一起。
那时方家刚刚被满门抄斩，官府管得很严。
姐妹俩想要见一面，都得偷偷摸摸找机会。
后来她嫁给萧远山做妾室，行动更是不得自由，出入都有人监视着，稍有不慎就会遭到羞辱甚至毒打。
今天之所以能出门，还是因为三皇子妃陆慧兰要在涵江酒楼宴请宾客。
她借口想去书斋买两本书看，才在陆慧兰讥讽嘲笑的眼神中，得到了这么一点可怜的空档。
“阿谨，让姐姐好好看看你。”
方宛之用双手捧起妹妹的脸。
原主以前最疼爱的就是这个妹妹，不管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总要留给她一份。
现在妹妹落到这个处境，方宛之怎么能不怜惜？
“你怎么现在这么瘦？”
方谨之本来就只有一个巴掌大的小脸，此时越发消瘦的只能看到两只眼睛。
眼底带着一圈乌青，神情憔悴，很明显最近这段时间没有休息好。
方谨之垂下眼睛笑了笑：“现在的女孩子不都是以瘦为美吗？我赶潮流，吃的不多，所以才看起来瘦。”
方宛之哪里肯相信她的这些鬼话？
想了想，拉着她的手，就往芳华依翠楼走：“我们姐妹很久没有见面了，跟我回去咱们好好说说话。”
方谨之倒退一步。
她虽然也很想和最疼爱自己的姐姐好好叙叙旧，但是时间紧迫，只能长话短说。
“姐姐，我来是想要告诉你，前几天萧远山喝醉酒，宿在我那里。我听他和他的幕僚们说，想要找个机会把你收进他的后院。”
“我知道你和萧远山一直感情很好……可那里就是个火坑，我已经陷进去脏了身子，你可千万不能再去了呀！”
“你来就是要告诉我这件事？”方宛之摸了摸她的额头：“真是傻子，我早就知道他不是个好东西了，怎么可能还会傻傻的往里跳。”
妹妹对她的关心，让她很是感动。
方谨之终于放下心来：“阿弥陀佛，姐姐你能这么想，可真是太好了。”
她就怕姐姐头脑一热，应允了萧远山。
那可是一个表面温润如玉，实则内心无比歹毒的男人。
“阿谨，你告诉姐姐，当初你为什么要三皇子府做侍妾？”
这个疑问，包括原主和方宛之在内，都百思不得其解。
“我……我要是告诉姐姐说，我有不得已的苦衷，你相信吗？”
方谨之抬起眼睛，乌黑纤长的睫毛上已经盈满了泪水。
方宛之长长叹了口气：“姐姐当然相信你，但是你也得把真实的原因告诉姐姐呀。”
“嗯，我说……”
方谨之哽咽着把事情的始末诉说了一遍。
原来，她一直都对这个名义上的姐夫并不怎么喜欢。总觉得他太圆滑，嘴太甜，奈何姐姐喜欢，她也不能多说什么。
后来方家家破人亡，她很怀疑这件事和萧远山有关。
恰好萧远山新婚的前一夜，前往她所在的青楼依红偎翠，左拥右抱。
作为萧远山的前任小姨子，青楼老板娘故意让她去给萧远山敬酒。
隐隐约约中，她似乎听到那些宾客们说了一些关于方家的事情。
于是她便有意接近萧远山。
恰好那天晚上，有一位很有钱的客人看上了她，青楼老板娘便逼她接客。
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自己灌醉，借着酒意敲开了萧远山的门。
晶莹的泪水顺着方谨之的脸颊，大滴大滴的滚落，“其实姐姐不知道的是，萧远山这个狗贼，曾经借故调戏过我……”
“我知道他早就对我有了觊觎之意……那天晚上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如果不委身于他，就只能留在青楼卖笑……”
方宛之柳眉倒竖：“那你为什么不去找我？”
如果妹妹去找了原主，依照原主对妹妹的疼爱程度，是一定会帮她的。
“我派人去找姐姐了呀，她们都说你被萧远山要成亲的消息气的借酒浇愁，醉的不省人事……”
方宛之气的都快吐血了。
原主真特么的是个恋爱脑。
为了一个狗渣男，把自己搞死了不说，还让妹妹吃了这么多苦。
如果可以，她真想好好扇上原主几耳光，给她醒醒脑。
方宛之抱住妹妹，一直不停的低声道歉：“阿谨，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阿娘临终前让我好好照顾你，可是我却辜负了她的嘱托。”
“姐姐会想办法让你从萧家出来，让你以后再也不受任何人的欺辱，你相信我。”
可能是她抱得太紧，方谨之控制不住蹙起眉头，“嘶”了一声。
方宛之急忙退开，就要去查看妹妹身上：“你是不是受伤了？快给我看看。”
方谨之不停摇头：“我没事，我很好……”
然而她的力气哪里有方宛之大，很快就被撩开了衣袖。
只见雪白娇嫩的皮肤上，一道道烫伤叠着鞭伤，还有抓伤，看起来触目惊心。
“这都是哪个王八羔子干的？！”
方宛之又惊又怒，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晕。
妹妹是家里最小的女孩子，从小娇宠着长大，是家里所有人的掌上明珠，何曾受过这等委屈和虐待？！
方谨之急忙抽回手，把衣服掖好，红着眼圈使劲摇头：“都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的，姐姐，你就不要再问了。”
姐姐的处境也并不好，她不愿意再让姐姐为自己操心。
这条路是自己选的，就算是跪着也要走完。
远处传来几声布谷鸟的叫声。
方谨之赶紧擦干眼泪，对着方宛之躬身行了一礼：“姐姐，我要走了，你保重。”
她转身向外走去。一边走一边恋恋不舍的回头。
现在的她，就是关在笼子里的小鸟，没有自由，任人宰割。
好容易能呼吸一回新鲜的空气，真的好舍不得离开。
方宛之死死咬着牙关，没有开口挽留。
在这样的朝代之下，妾室是主人的私有物，可以自由买卖。
她不能仅凭自己一时的喜怒，给妹妹惹来更大的灾祸。
望着那道纤薄的身影越走越远，方宛之钻进拳头，咬紧牙关暗暗发誓：阿锦，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