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觉得很庆幸，庆幸这里是医院，出去就可以直接包扎。
这一年和我爸的单独相处，我已经学会了在玻璃渣里找糖吃。
我听见一阵啜泣声断断续续传来。抬头一看居然是童童。她的胳膊上全是手掌印，殷红殷红的，不出意外，是那个恶毒的女人干的。
童童蜷缩在角落，看起来尤为可怜。
此时此刻，我竟然觉得，我和她都是一样的人。
于是我心下一动，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巧克力递给她。
她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看着我，就是不怎么说话。
“我说，你妈妈平时对你怎么样。”我坐在她旁边的楼梯，藏起带血的手。
“你不都看见了吗，非打即骂。”
“她一直都这样吗?”
她没有再说话，好像在无声地告诉我，不然呢。
我不欲多说，她和叶美那样的贪财女人生活了十几年，鬼知道有没有同化。
“我做那个，你是不是就能带我走了。”
“那个？”我楞了一下。
随后，我看见她亲手褪去雪白的裙子。
我哪知道十六岁的孩子这么成熟了？！果然是被叶美带坏了。
“别别别大姐，这里是楼梯间啊，有监控的。男女授受不亲啊。”更何况她比我小了那么多岁。
她哭了起来；“你不肯帮我，那我该怎么办......”
我耐着性子：“你现在比我的处境好不少了，我说不定很快就不是这个家的一份子了。”
“成败就在那笔生意了，妈的，早知道那辆车就不给那个女人了。”
“生意?”她很快抓住了关键词，“做生意是要很多钱的，你是不是缺钱？”
她一直揪着我问个不停，我烦躁地推开她，敷衍了几句就走了。
的确，我差钱。这些天东拼西凑凑出了二十多万，我爸又把我卡停了，我有些一筹莫展了。
我打算把我的一些日用品再卖掉点，实在不行再找我朋友借一点。
只要这笔生意成了，等一个季度利滚利，我就可以不用靠我爸了。
反正他是心肌梗塞，又不是什么癌症。
只要王妈和那个赔钱货女人在，就没什么事，看我爸的态度，或许我走了他还开心点呢。
。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还是没有凑到两百万，一时间陷入了焦灼。
但我不打算求我爸了。
这一天，叶美给我发了消息。
“小秦，我可以凑到钱，出来谈谈。”
我才不相信她，指不定是谁没钱了呢。
这件事应该是童童和她说的。我冷哼一声。
转身，沈园也来了微信。
“我都和其他几个合伙人说好了，不能撤的，如果你那边还没准备好，这个钱就只能我垫付，那就和我一开始和他们说好的不一样了。”
我着急地抓了抓头发，回。“如果你出资的话，也是控股人。”
“那就占比太多了，我已经占了二十五了，如果再多占一点，他们都会不愿意。不愿意就撤资了。”
“让你出资的话，看起来是平分股权，实际上控制人还是我。”
我闭了闭眼，狠心发出消息，就关闭了手机。
再给我几天时间。
我还是回复了叶美的消息。
她的电话很快过来了，约我在医院见面。
“我爸最近身体怎么样。”
叶美愣了一下，随后脸上就挂满了晶莹的泪珠。
“老李年纪大了，有些恶化，不过最近喉咙发炎了，不能说话。还有些嗜睡。”
我看着她也憔悴了不少，妆也不化了，应该是照顾我爸才这样的。
我在心里嘲讽，钱没白花。
我去看了看我爸的状态，他看起来睡的很熟，呼吸平稳又有些微弱。
大白天的就睡觉，可见状态是真的不怎么好了。
我也不责怪叶美了，开门见山。
“我之前认识的一个老板，听说你是老李的儿子，愿意给你出资。不过是高利贷。”
我眯起眼睛，“什么意思。”
她给我用商业话术详细讲解了一遍，内容是没问题的。
叶美眼珠子一转，“不过，那个老板就在医院，很快要走了，所以尽快签合同。”
我嗯了一声，让他们先等等，我要看看我爸再说。
看见我爸的病床边空无一人，我问道：“王妈呢？”
“王妈现在回家照顾童童了，她说我照顾的没问题，就放心走了。”
这时，我爸睁开了眼睛，我赶走了叶美。
我惯例地问：“最近感觉怎么样，我看你瘦了。”
他暗黄色的眼睛一瞬间蓄满了泪水，嘴里呜呜哇哇发不出声音。
我皱眉，“叶美那个......女人，不是说你好多了吗。”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这个名字，他的反应挺大的，指了指自己的脸，含含糊糊：“对......”
我懂了，“她说你喉咙肿了。”
反正他现在不能说话了，再怎么交涉都没用，我说了几句生意的事，很快走了。
出去之后，叶美就带我去了医院边上的小咖啡店见那老板。
我和他寒暄一番，内容都没问题，我也在业内听说过他。
签合同的时候，我说，要请律师来。
“律师？”那老板看了看手表。
“你需要多久的时间。”
我还没开始正式做生意，“明天吧，我要去律师事务所的。”
“明天不行。我这边也很着急，你这边不行的话我要急着去下一个呢。”
“你快点做决定吧。”
我耳边响起了沈园的话语和我爸之前的羞辱。
我咬牙：“我签。”
我拿手机拍下了合同的内容，然后郑重地签好了字。
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放下了，我回家收拾了东西，打算把所有东西都收拾到我都新公寓。
回家后，我看见童童带着几个同学在家玩，童童打扮地很漂亮，像是一个小公主，和在医院里完全不一样。
“我妈最近心情还不错，所以对我也很好。”
我笑笑，没说什么。
她的同学缠着我，“叶童，你怎么没告诉我你有个这么帅的哥哥。”
“让你哥陪我们玩吧。”
我拒绝了他们，童童就拉着我看自拍。
“李秦，你看，我这几张怎么样。”
看这个背景应该是在医院拍的，我百无聊赖地翻着照片，她用的是最新款的苹果手机，估计也是我爸给买的。
突然，我看见有一张照片的实况有些不对劲，照理来说，医院的药都是配好的，但是病房里拍摄到的一角，叶美正弯腰冲泡什么药粉。
我没敢表现出什么，打开手机把这张照片隔空投送给了我的手机。
“你干嘛？”童童问。
“我觉得这张照片很好看。”我丢下这句话。
我看见小姑娘的脸很快红了起来，不过我没有时间管这个了。
我心里一股不详的预感升起，我知道我现在必须赶快去医院。
放大那个角落，可惜清晰地看见，她冲泡的药粉都是在塑料袋里面的。
在离开家门之前，我鬼使神差地来到了叶美的房间，大概是我最近不在家的缘故，她越发的大胆，居然把日记摆在梳妆台上，我带走了那本日记。
在出租车上，我反复翻看。
2021年11月
我遇到了李，我们恋爱了，他对我还是大方的，答应承担童童私立学校昂贵的学费。
2021年12月
有钱人真难伺候，他说不打算娶我，还要让我照顾他的儿子，这是什么意思？
2022年1月
我才知道他生病了，我想要的不止一点。
2022年5月
我会给我的孩子好的生活。
......
2022年9月
我准备好了，这个药的后劲绝对猛。
翻看完，我感觉背后发凉。
那我签下去的合同呢？
难道这些也是她阴谋诡计的一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