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寄声……”
猛地转过身来,郁陶的第一反应便是退后了一大步。
虽理智告诉自已,没什么好怕他的,但心理上言寄声给她带来的压迫感,却难以消弥……
她下意识又退了一步,直到后腰顶上冰冷的料理台。
言寄声一语不发,只是定定地站在门口看着她,沉沉的目光如夜狼,仿佛下一秒就能生扑上来,将她彻底撕碎。
“你想干什么?”郁陶抖了一下,不是怕的,是太难受了。
胃部刚刚尝到了一点微甜,但远远还不够,心慌,她冷汗又冒了出来,一张脸更是惨白的可怕,甚至完全看不出活人的颜色……
言寄声怒为中烧的眼神在瞥见她明显不正常的脸色时微微一闪,原本更加难听的话语,渐而也被咽回了肚里。
他只是冷讽:“这话不是该问你?我竟不知道堂堂郁四小姐,居然还是个家贼,三更半夜瞒着所有人到厨房里偷东西。”
“偷东西?”
明明感觉自已下一秒就能倒地不起,可郁陶还是被他的话给刺痛到清醒。
她心口一阵阵地绞痛着,那痛意自心尖蔓延至全身,一下子便刺红了郁陶的眼。
她想笑,只是笑得比哭还难看:“言寄声,就算你不喜欢我,讨厌我,嫌弃我,我也是你太太。这是你家,也是我家,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有我的一份,不过是喝口水也算是偷?可笑至极!”
“这是我家,也是你家?你确定?”
他总是这样,轻描淡写的一句就能穿透她的胸膛,扎得她满心都是血孔。
可郁陶不让自已认输,她还是笑,笑着笑着还反嘲:“我只是觉得,你……真不是个东西……”
下一秒,她人又被揪扯着一把掼到了冰箱上。
纯不锈钢金属外门的冰箱冰寒刺骨,却远不及她内心的寒凉。
这就是她思慕了多年的人,这就是她心心念念的小哥哥……
郁陶的眼尾更红了一些,眼底的水雾浅浅,却怎么也不肯掉下来。
言寄声讨厌她这样的眼神,更讨厌她用这种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只要一想到在沐雅手里机里看到的照片,他现在就满身怒火,只想杀人……
装的,都是装的。
这个女人最为心机,也惯会演戏,她的眼泪是假的,她的难过是假的,她现在这死人般的脸色,也都是假的……
以为扮个柔弱他就会放过她?
他又不是路悠远!!!
“胆子越来越大,都敢骂我了,你这样口无遮拦,想过后果吗?郁四小姐……?”
郁陶当然没想过后果,事实上,这种时候她已经顾不上想其它了。
胃部开始痉挛了,那种绞痛感,仿佛将她的身体从上至下,由腰间斩成了两半。
疼!
她身形一晃,直接抽搐着倒在了言寄声的身上……
“怎么?这又是新学的一招?欲擒故纵?投怀送抱?”
郁陶咬着牙,发不出声音,可身体却控制不住地颤抖着,那动静太大,以至于扯着她的言寄声也跟着一起在颤动。
接下来所有的恶语相向全都被憋了回去,终于意识到她有些不对劲的言寄声轻轻推了她一下:“郁陶,你又想玩什么花……”样?
最尾的一个字还不及出口,原本还依在他身上颤抖的女人却软软地滑了下去。
意识迷糊之际,郁陶仿佛又听到了那个惊慌失措的声音。
“郁陶,郁陶……”
“郁陶,你醒醒!”
她也想醒着,可她醒不了。
只是无力地闭上双眼,任意识沉入无边无际的黑暗里……
郁陶做了个梦。
说不上来是美梦还是恶梦,因为她梦见了言寄声,不是现在这个冰冷冷,毫无感情的,恨不得她去死的他。
而是小时候伤了眼睛,蒙着眼罩在乡下养伤的那个小小少年……
“哥哥,你叫什么呀?”
“哥哥,你为什么不说话呀?那我先告诉你名字好了,我叫陶陶,小陶陶喔!”
“哥哥,你的眼睛怎么啦?看不见了吗?”
“哥哥别怕!我会帮你哒!以后小陶陶就当你的眼睛,帮你看东西,好不好呀?”
“走开,你很烦!”清冷的少年终于开了口,声音好听,却不近人情。
软玉团子一般的小娃娃却不怕他,反而伸出短短的小肉手去勾他的手:“哥哥,你的眼睛疼吗?如果疼的话,陶陶帮你吹吹吧?”
她说着,还真的嘟起软软的小嘴,撅嘴过去,轻轻地……
吹了一下!
言寄声猛地睁开眼,仿佛感觉真的被谁吹了一下眼睛。
可是睁开双眸,却只看到空旷的病房,还有病床上卷着被子,连呼吸都很轻的女人……
郁陶的脸色实在是太难看了,惨白如纸,言寄声第一次知道一个人的脸色真的能白成那样。
如果不是隆起的被褥还在起起伏伏,她仿佛就跟真的死了一样。
言寄声很恨郁陶,因为她背叛了他,让他变成了全北城的笑柄。
可看到她如此模样,他却心里却半点不开心,反而堵得慌,像是被什么沉重的石头压着,甚至让他的心脏产生了一种微妙的痛意。
他后来才知道,那是一种叫‘内疚’的感觉,只是当时却怎么也想不通。
岑翼飞也说他了,说的很是不客气,说他简直是像是古代的暴君,干的是草菅人命的缺德大事。
他说郁陶保守估计,到少有两天没有吃过东西,甚至水都喝的很少,所以才引发了如此严重的低血糖反应。
还说要不是送医及时,大人没事,肚子里的孩子也一定会出事……
岑翼飞还说,虽然他原本是坚定不移地站在言寄声这一边的,可从人道主义出发,他也必须要好好批评批评他。
男人不可以这么小气!
至少在确定了郁陶不是有意背叛的情况之下,就不该再对她做下这些禽-兽不如的事儿……
可言寄声却想:她在祠堂里跪了有两天吗?他怎么记得没关她多久?
还有,他可没有故意要饿死她,甚至特意让人拿了鸡汤过去,是这个女人自己不肯喝,难道还要怪他?
可就算言寄声觉得自已理直气壮,且一点过错也没有。
但面对着仍旧昏迷不醒的郁陶,他心里却不知为何百爪挠心,怎样都不是滋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