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二楼，凌锐终于见到了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言寄声。
他看着对方的那张脸，一双眼睛瞪得老大，想不出来是什么材质的面具，能看着这么像真的。
不过，他和谢戈毕竟从小就被当成近卫培养着长大，观察力其实是要比普通人强得多的。
之前他没有多想，是因为想象不到有这样的面具。
但是，被提醒之后，他再看向言寄声那张脸，就能明显地感觉到，他的皮肤太好了，脸色也永远是一个样儿。
那天跟自己打过一场后，他的脸色也好像没变过，半点都不见脸红。
原来，处处都透着不同，只是他怎么就忽略了呢？
凌锐一边懊恼，一边嗫嚅道：“声哥……”
本就是睡下了又起来的，言寄声穿着一身深灰色的丝绸睡衣，那个颜色，和他左眼的颜色差不多。
凌锐于是忍不住又多看了他的眼睛几眼。
言寄声看懂了，遂问他：“我眼睛的事情，谢戈都跟你说了？”
“嗯！”
凌锐点点头，这会儿不知怎么的，就完全不怀疑他的身份了。
他低着头，怂怂地：“对不起声哥，我白天……”
提到白天他拱火自己离开的那个事儿，言寄声还记起来了，于冷哼道：“你还知道自己白天干了什么啊？”
“那……那也不能全怪我啊声哥，我不知道是你……还想着，不管怎么样，不能让别人把四小姐追走了，毕竟还得等你回来不是？”
言寄声：“算你还有点良心！”
“那肯定了，一日是嫂子，一辈子都是我嫂子，肯定不能便宜了外人。”
凌锐心知言寄声其实有时候也挺小心眼的，肯定还是记恨自己之前帮着赶他离开的事儿，这会儿自然是捡着不要钱的好话拼命的说。
就只是他的表现过于急切，言寄声那般精明一个人，怎么可能不懂他的心思。
他倒也没戳破什么，只又问：“谢戈怎么没跟你一起？”
“虽然只是前后楼的距离，但毕竟夫人和四小姐都在前面，我俩肯定得留一个在前面。”
言寄声点点头：“我妈还好吗？”
“怎么可能好……”
凌锐说着，又有点想埋怨：“可是声哥你也是，明明知道那不是你儿子，怎么不提前想办法让四小姐知道啊！这现在他突然受了打击不说，夫人更是……”
说起来，这件事确实是言寄声考虑不周。
可是，人总归只有一个脑子，想了这个，就会忽略掉那个……
他之前倒也不是完全没有考虑过这个情况，只是确实是低估了事情的严重性。
“我本就想借这个机会，让郁陶知道那孩子不是小布丁，若不然，在知道她也重新做了她和那孩子的亲子鉴定时，我就会让谢戈想办法阻止。”
“我只是没想到，她……和我妈，会这么受打击……”
凌锐不说话了，因为别说是声哥，就是天天呆在四小姐身边的他，也没想到四小姐这回能崩成这样。
“不过声哥你也别太担心，今天下午的时候，我看四小姐还好，虽然……也调整了很久，但她确实比我们想象中要坚强得多，所以，再给她一点时间，应该也能消化掉这件事，只是夫人那边就……”
“唉……夫人这个病，原本就是因为弄丢了小布丁，她因为过于自责，才会变成现在这样。之前她以为小布丁找回来了，心里的负罪感消失了，所以才能恢复状态，可现在一下子知道这孩子不是真的，她当然受不了。”
凌锐说的这些，言寄声都能理解，但事情既然发生了，无论怎么做，一定都会有伤害。
除非最早的时候，言谨瑞那边没有安排这个小冒牌货来顶替小布丁。
“看过大夫了吗？”
凌锐说：“大夫是来过了，但夫人一直昏睡着，也看不出什么名堂啊！”
言寄声不语，眼神也幽幽沉了下去。
是啊！
这种病也不是打一针，再吃两片药就能治得好的，全靠养，靠控制……
还不能受刺激，只是今天这个刺激，没想到会造成这么大的影响力。
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人，凌锐多少也能猜到他的想法，这时，他又道：“不过声哥你也不用太担心，大夫走之前，倒是说了一句我觉得可能管用的办法。”
“什么办法？”
“他说，夫人是因为小孙子，病情才有了起色，那这孩子就是她的心病，心病还得心药医，最终还是得这孩子回来，才能彻底有转机。但，也不是说孩子找不到，就完全束手无策，还可以找一找安慰剂。”
“安慰剂？”
凌锐解释说：“就是对夫人来说，最重要的人，就算没办法立刻让小布丁回来，但其他对夫人来说重要的人都可以。”
“我想着，四小姐算一个，我们也勉强算是吧！我干爹虽然躺在那里不能动，但也可以带夫人去看看，都是良性刺激……”
说罢，凌锐又深深看了他一眼：“不过，这所有的一切，我觉得都不如你的效果好。声哥，你真的不考虑现在就去和夫人相认吗？”
言寄声摇头：“不行，我妈这个情况！说不定就犯糊涂里说出去了。”
这倒也是……
但凌锐又问：“那四小姐也不行吗？就……偷偷告诉她，她心里后，你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去看夫人了，到时候，对她的病情也有帮助的吧？”
“……”
“声哥，我虽然也听谢戈说了，你想找到孩子再来见四小姐，可是……万一，短时间内找不到呢？”
言寄声抿着嘴，还是没说话。
凌锐说的这些，不止一个人跟他说过。从前，言寄声肯定会非常中坚定地说不要。
但现在，他也犹豫了……
从前，他那么坚持说要找到孩子后再回来找郁陶，除了想给郁陶一个惊喜之外，最大的理由其实还有一个。
如果现在他就跟郁陶坦白了，她也接受了自己，他是不是在松了这口气的情况下，就会渐渐淡了找回儿子的心思？
毕竟，四年了，这孩子从时不时还能找到点音讯，到现在，已然音讯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