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明亮的书房里，曲墨寒坐在老板桌后，双手交叉放在桌上，看起来当真温文而雅，但说出来的话，却直白又犀利。
他的眸子清冷而严肃，直直递过来，让曲欢瞬间感觉像是被扒了皮一样。
心里有一阵的慌乱，随即，又冷静了下来。
曲墨寒是知道了什么吗？
曲欢垂眸，面上的表情怔忡，但心中却飞快的复盘着，她用曲暖晴算计温家人的事，是没有一点破绽的……
曲墨寒这小子是在诈她。
曲欢飞快断定，脸上做出副懵懂的模样，“二哥哥，你在说什么啊？”
“什么利用暖晴姐姐？什么香水？我，我听不懂啊。”
她歪头装傻。
一双杏儿眼里，弥漫着茫然和无辜。
那演技，也确实是很绝了。
然而，曲墨寒却丝毫不受她的影响，目光静静的望着她，一言不发。
压迫感相当强烈了。
曲欢渐渐感觉有些不自在，“二哥哥，你，你别这样看着我，我害怕！”
她低声。
曲墨寒突地叹了口气，“欢欢，你是真的怕吗？还是想要用‘害怕’这种手段，来让二哥不忍心，不再追究你呢？”
“二哥哥……”
曲欢心里一悸，脸色微微有些发白。
“欢欢，你不用害怕，我今天来找你，没有替暖晴讨公道的意思，暖晴是我妹妹，你也是！她是温沐施的未婚妻，你是温庭的女朋友，为了各自的利益，你们姐妹之间的争斗，我这个做哥哥的，我不会偏站在任何人一边，会公平对待。”
“暖晴被你算计，是她计不如人。”
曲墨寒淡声，表情凉薄而冷漠。
他本就是这样冷情，甚至是冷血的人，做为曲家的继承人，只有家族利益可以牵动他，曲暖晴和曲欢之间的纠缠，只要没有伤及性命，损害家族利益，其余的，他都可以冷眼旁观。
但是，这些年曲欢对他的各种‘小手段’，关心、温情、可爱……终归有了一点点作用，让他愿意抽出时间和精力，甚至是不讨好话语，来点拔一下他这个聪明的妹妹。
“欢欢，你很聪明，也很优秀，又很精明，从小你就知道怎么让自己过的更好，你在曲家如鱼得水，所有人都喜欢你，温庭把你视做性命般重要，我相信，以你的能力，你的下半辈子会过的很好……”
“做温庭的太太，被他捧在手里宠爱一生，做个被养在金屋里的富贵鸟儿，或许日后，你们的感情会出现变化，温庭会变心，但我相信以你的聪明和机敏，也能轻松的解决。”
“继续无忧无虑的过日子。”
“欢欢，你聪明，懂得示弱讨好，你很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你能让你身边所有人都喜欢，不管你是不是耍手段，这是你的能力，我相信你肯定会过的比暖晴更好，但是……”
曲墨寒语气突的一顿，清冷的眸子犀利，像是要扎透曲欢一样，直直凝视着她，“欢欢，你真的要这样生活吗？”
“靠耍小聪明，依靠着别人过一辈子？”
他沉声。
曲欢的脸色更白了。
当了两辈子的绿茶，她从来没有这样难堪过，被人当场毫不留情的揭穿，这让她几乎有些真实的恼怒。
“二哥哥，你在指责我吗？”
她抿着唇，掘强的昂起头，被曲墨寒扒成这样，她也不想装了，有些对抗性的，她尖锐道：“我是耍了些小手段，可我伤害谁了？”
“你们不喜欢吗？”
“如果不喜欢的话，我和曲暖晴在你心中，怎么会一样呢？”
“她才是你亲妹妹，而我只是隔房的堂妹，我记得，在我九岁之前，再我没有学会耍小手段，努力讨好之前，你对我是不屑一故，看都不看的。”
曲欢眼圈儿有些红。
曲墨寒却相对冷静，面对曲欢尖锐的指责，他温雅一笑，“欢欢，我当然喜欢，要不然，我为什么会来跟你说这些？”
“我没有任何贬低你的意思，反而，我欣赏你的手段，任何人想让自己过的更好，都是正常的需求，你能得到所有人的喜欢，这是你的本事，我只是觉得，你和暖晴不一样。”
“暖晴她皆生的心愿就是嫁给温沐施，做他的太太，只要做到这些，她就幸福了，她的心愿就只有这些，但是你呢？欢欢，你甘心毕生都在讨好别人，小心翼翼窥视着别人的脸色过日子？”
“哪怕这些人是你的家人，是你爱的温庭？”
“你就没有想过自己站起来，做一个强者，让别人来讨好你吗？”
“欢欢，你不是暖晴，你有这个能力，只要你把你的心思从温庭身上移开，放到自己身上，你可以做到的。”
“我是好意，今天来找你，只是想给你一些建议，把眼光放长远一点，对自己的人生规划的更全面完整一些，给自己多点可能。”
曲墨寒起身，拍了拍曲欢的肩膀，“你好好想想吧，如果有什么需要二哥帮忙的，只管来找我。”
“你的小聪明也是有用的，我愿意帮你。”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
书房里，曲欢怔怔的站着，半晌，‘噗嗵’声跌坐在沙发上。
脑子里一片混乱，她根本理不出头绪，曲墨寒的话乱糟糟砸进她的脑子，那样难听，那样犀利，又那样……
让她慌乱。
她有曲墨寒说的那样不堪吗？没有吧，她只是想让自己过的更好而已，难道有错吗？所有人都喜欢她啊，她的做法也没有伤害过别人……
曲欢心里自我辩解着，最后，却又颓然垂首。
杏儿眼里第一次显出了迷茫。
两辈子，她都是这么活的，她也活的很潇洒，很惬意，但是……这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她是真心想讨好别人，还是习惯成自然，或者，人天生就有劣性，她品尝到了安逸生活的好处，只要抱住大佬的腿，她就能得到一切，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成为那条大腿。
前世，她是个孤儿，不争不抢不讨喜，她都活不到成年，但眼下，她是个富家千金，家里有一群人真心爱她的家人，就连曲墨寒，刚刚话说的那么难听，可本意也是为了她好。
也许……
她真的应该改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