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门关,大夏边关城池第一关,北方多平原,南方多大山,这是绝界大陆之人公认的,也正是因此,南方易守难攻,北方多平原,倒成了每次大战的时候,多是南方大夏攻入大周境内。
和大周的边关城池不同,因为北方山少,所以边关便在横河不到两里处,只要大夏军敢过河,免不得就是被半渡而围,截杀阻击,而大夏,这天门关离着横河至少有着近百里路程,丝毫不担心大周军偷渡而来。
因为这天山关正是倚靠着南方多大山的天险之山天山而成,这本就是天险,又加上了有人来守,想要突破,难上加难,往日里大周来攻大夏的时候,免不得都是绕路上千里,绕过天山险关,直奔其他城池而去。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林安世看着天山关,不由想起最初的蜀道之地,现在已经基本不可见了,开山挖道毁了太多的地形,但是古时候,那可是真正群山环绕,一山接一山,真正的易守难攻,这“难攻”之难甚至到了连蜀地的兵马想要外出征战,都得废不小的功夫。
两边群山坏绕,高达数百丈,高度也说不上是绝高,比这两座山高的还有很多,但是这山却是绝壁,只有一些凸出的石壁,能让人攀爬而上,若只是几人几十人也就罢了,若是成千上万的军队,如何能上?
这两边群山,延绵开来出去,至少几百里,就算是从其他容易上的地方上去,可是山道何其小?如何能够让几万甚至几十万大军通过?不过是杯水车薪,耗时费力。
这天山关就建立在这两边群山坏绕的中间,左右皆是大山,只有那当面城墙,又是依着高山而建立,足有近二十丈之高,这种高度,极难有合适的攻城器具。
平时攻城,大多不过是投石器和云梯。
可是对于这近二十丈的高度,攻城云梯难以修建到这样的高度不说,想要牢靠起来,一座云梯至少需要平常七八座的木料和功夫来建,两军交战,何来这样的时间和精力?根本不适用。
攻城的投石也难以发挥威力,若是近了,自然就在夏军的箭阵之内,若是远了,投石难以发挥威力。
对于林安世来说,绕路是不可能绕路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绕路的,看似是笑话一样,但是,这正是林安世到目前为止所做的事情,也是他一直在做的事情,宁折不弯,死,也在前进的道路上。
悠悠山风之中,天山关城前,迎来了两个客人,一只灰驴,还有一个一脸温和的年轻人。
张放作为天山关的城门将已经足有三年的时间,这三年对他来说,可算是一个煎熬了,天山关很大,也很雄伟,地位重要,乃是大夏的第一城,第一关。
因此,天山关内的将士们,无形都比其他城池的待遇高了那么一截,不只是待遇,身份也是一样,虽然只是陈门将,但是他若是被调去了其他的城池,哪怕是大夏都城,那也只有升没有降的道理。
不过,在天山关的将士们虽然喜欢这样的待遇,但是却又极为讨厌天山关,张放也很讨厌这座所谓的大夏第一城,第一关。
自从天山关建立之后,至今已经有了四百年的历史,在第一个一百年之中,经历过了三次大战,战场人数均高达四十万以上,这可不是一个小数字,可是却始终没能够突破天山关。
两面环山,只有那堵城门在前,不需要顾左顾右,只需要守好一面墙就够了,高达近二十丈的城墙,一个普通的军士只有其高度的三十分之一不到······
后三百年,大周军次次都是绕过了天山关,绕路千里,直奔其他城池。
这就是张放,还有众将士讨厌这座天山关的原因,三百年了,天山关已经有三百年未曾发生战斗,而一个人当兵为的是什么?只是单单的保家卫国?这可未必吧!!!
不想当一个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这句话用在任何一个当兵的人身上都合适,战场厮杀,不就是为了封妻荫子吗?荣耀百年吗?
可是这一切的来源在哪里?
对,是在于战功!
可是,一座三百年未曾开启过战斗的关口,如何有战功获得?
在天山关里,最老资格的将士当兵已经超过四十年,可是却半点战功也无,唯一有的,就是四十余年从不曾落下的操练和巡视,然后得到夏皇的一个微不足道,守卫有功的赞赏。
天山关已经变成了一座养老之地,没有战功,那就只能混日子,一日复一日,张放这三年就是这样过来的。
或许等到再过两年,他可能会升一级,提一个千人管理的副统制的将军位,可是还是在天山关,这有什么用?这不是战功,这是资历,天山关的大部分的将领们,都是这样熬资历,熬出来的。
或许等他得了将军位以后,再过几年,也有可能再提升一级,到一个正级的营统制,掌管几千人的将军。
这,就是天山关,这是给人养老的地方,有志气,有雄心的,估计也没几个愿意到这里来,虽然安全,但是却安全的过头了。
军中禁酒,这是常理,不过在天山关不同,因为是夹山而建立的城关,他完全在两山之中,太阳再大,温度再高,可是到了天山关之内,你都会感觉到一股子的阴冷之意。
尤其是起风的时候,天山关内会出现过山风,炎炎夏日,在过山风之中,就会突然变成深秋或者初春,每年冬天,更是寒冷无比,因此,天山关内有个默认的规定,那就是允许饮酒。
张放刚喝完酒不久,太阳正高悬在天空之上,温度正热,不过去管不到天山关内,两边百丈的高峰和山脉隔绝了阳光的直射,只有太阳在最中央的时候,天山关内才会有刺眼的光芒。
一阵过山风吹过,张放甚至忍不住的打了个颤抖,凉,实在是太凉了。
“将军,城外有人叩关!”
正提着腰间酒壶准备再来一口的时候,张放听到了有人来回报。
“有人?”
饮了口酒,张放挑眉不满道,“怎么,你还不知道天山关的规矩?”
天山关,许出不许进,就算是大夏子民也是一样,想要过边关,要么绕路,要么翻爬天山。
“小人自是知晓。”
这士兵赔笑了两句道,“那人说小人们做不了主,让小人来请能够做主的去,小人瞧他穿着简单,但是气质不凡······”
“嗯?”
张放疑惑了的看了看这士兵,站起身来,疑惑道,“难道还能是哪个大人物不成?这里可是天山关!!!
“小人也不知晓。”来报的士兵陪笑道,“原本是不理会他的,只是怕坏了将军们的事情。”
“呵呵。”
张放拍了拍这人肩膀,哈哈笑道,“走吧,我倒是想看看,是哪个“大人物”没事来天山关玩了。”
随着士兵来到了那天山关的城墙上,张放挑着眉,打量了过去,只见是一个一身青衣的年轻人,还有一只灰驴,两者正站在城外五十丈的地方,灰驴趴在地上,似乎是太阳的直射让它无精打采。
旁边,那青年身形算不上高大,容貌看的不是很清楚,打扮的看起来倒像是一个赶考的士子一样。
张放还是谨慎了一下,大声问道,“阁下是何人?”
林安世挺直的站在太阳下,往前面十丈就有山阴能够让他纳凉,他却动也没动,一脸温和平静的等待着,直接听到有人会话,林安世这才遥遥一拱手道,“林安世欲要过关,还请将军行个方便。”
林安世????
林????
这个名字倒是挺熟悉的,不过好像是一个周人吧?
至于其他叫做林安世的,这大夏境内,张放可不知道了,尤其是姓林的,好像还真没有大人物吧?
不过既然谨慎了一次,那么谨慎第二次也没什么,别得罪大人物就好,他觉得自己已经够惨的了,三年过去,现在自己也安心在这里了,虽然没有战功,但是却也没有危险啊。
每日也没什么要事,除了早操以外,大多时候他想干啥干啥,也没有人管得到,悠悠闲闲的,每日再喝点小酒,小日子也算是不错了。
要是这个时候得罪了大人物,给他来点绊子,别说上不了战场,混不到战功,他到时候说不定连这样养老的小日子也过不下去了,然而,严格的来说,他今年不过三十,正是奋发图强的时候,有时候不得不承认,幻境的确能够让一个人的身心受到影响甚至是改变。
“天山关正门,许出不许进,阁下可有什么凭依,否则小将不敢违背规矩,为阁下开门。”
听着城墙上传下的话语,林安世好整以待的从须弥戒指之中取出了令牌,让扔上了城墙。
张放一把借助抛过来的令牌,一时之间惊疑不定,这里可有五十丈的距离,这令牌入手,怎么也得有两三斤的重量,换做是他,他可未必能够抛的做么远,就算是勉强做大,可看这年轻人,似乎是轻松至极。
压下心中惊疑,张放连忙低头去看令牌,花纹细密,栩栩如生,手感来说,这绝对是金子,这面上面有四个大字,“见令如吾”。下面又有八个小字。
皇室以下,先斩后奏。
张放见着这四字,眼睛一下子睁得老大,呢喃出声来,“皇室以下,先斩后奏!!!”
这八个字,不就代表了除了皇室血脉以外,天下没有不能被持此令者斩杀的吗?虽然开头第一句是皇室除外,可是这却更衬托了刺人的权利,这般大的权利,恐怕只在皇帝以下,那些什么亲王王爷,统统比不上吧!!!
令牌分两面,这是个人都知道的,张放也不例外,连忙翻转令牌,他还不知道大夏居然有如此权利的人,这实在是他的孤陋寡闻,他现在非常想要知道这令牌之主是谁。
令牌翻了过来,背后倒是简单了许多,除了花纹以外,有龙凤交错,上面只有三个字,“文武王”。
文武王???
看到这里,张放又愣了,他怎么没听过大夏境内有这么一个王爷?难道是新封的不成?可是这人却是持令从横河而来的啊!!
横河·····
倒是横河对面,他听说过,也有一个文武王,而这个文武王,好像也是叫做林安世·······
难道眼前之人????
下一刻,张放的思维又直接跳了过去,这里可是大夏境地,这里可是天山关。
皱着眉,张放有种被戏耍的恼怒,沉声喝道,“阁下到底是何人?若是拿不出凭依,就请离开吧,否则别管本将军手下不留情。”
城墙上,随着张放的话语,一瞬间就有上百人拉弓搭箭弓弦半圆,只等张放一句令下,弓箭便可成满圆,只待上百只弓箭齐出,让城下青年百箭穿心。
城墙下,那青年身形都不变,清淡平静带着些温和的声音缓缓响起。
“你已经拿了本王的令牌,还要问本王是谁吗?”
“文武王!!哼!!”
张放冷笑道,“我大夏何来的文武王!!!倒是大周有一个,而且也叫作林安世,难不成就是你?”
忽然,旁边的一个士兵道,“将军,昨日下午·······”
张放脑海里一瞬间千思百转,昨日下午,呼延将军尽起上万军马出城,没有半点的名目,直到夜半而归,个个垂头丧气,衣衫不整,却又没有伤亡,今日白日里,已经成了好多人的笑谈。
然而,那些一起出去的将士们都被呼延大将军下了口令,谁也不可说,因此,虽然是笑谈,但是却没有直到他们到底是做什么去了,因此清晨还有人谈起,到了现在,已经没人去聊了。
“速速通知呼延大将军,就说大周文武王林安世正在城下,欲要通关而去,请他定夺。”
微微眯眼,张放快速说道,那士兵得了令,连忙去了。
他不太相信这个青年的身份,毕竟若是真的,怎么可能独自来到大夏境地?
不过昨夜呼延大将军的行动也未免让人可疑,不管是真是假,还是先通知一下,说不定也能够混点军功,就算是没有军功,也总能在呼延大将军面前混个眼熟吧。
城墙上的事情,林安世灵气汇聚耳边,眼前,看得清楚,听得清楚,微微一笑,继续等待着,若是不起刀兵,那便不起刀兵吧。
他是心有凭依,便能肆无忌惮,但是却也不是刽子手,见人就想杀,不,刽子手也不会见人就杀,他又不是“青山医院”里出来的。
灰驴继续趴在地上,眯着眼,懒洋洋的,比之一开始多了三分的聪慧,似乎十年钟乳液对它真的有了一些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