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营帐内众人商量一番,各自散去,林安世去了一趟敢死营大营,看了一会敢死营的操练,也离开了。
出了济军大营,林安世往家中的方向而去,百姓早已经是迁离而去,昔日极为热闹的济城冷清到了极点,出了济军大营外,外面街道来往奔走的,也只剩下了军营内派出对的巡逻卫士。
“不知道前辈是否已经过了横河?”
这个前辈,自然是周通。
已经过去了半个月的时日,想来凭借周通的身手,已经是过了横河,到了大夏的地方,只是不知道这路上是否发生意外,又或许没过横河。
毕竟,横河一直到京城的地方,虽然还是大周之地,但是驻扎着的,已经是夏军了。
还有刚才,在营帐内的商量之事·······
这些可都不是信口开河,其实他的把握更低,说是五层,其实最多不过只是三层,只是在林巍然这个老师面前,稍微夸大了,否则军心难稳。
想象也是这样子,连千山一群江湖人士,在大军出发之前,杀死了皇子还有几个将军,但是那夏军却半点也没有停止大军动作的模样,这不是心有城府,还能够是什么?
这样的举动,林安世只有一层把握,只是有了三千的敢死营,这才又增加了一层,但是和之前他说的五层相比,远远是相差大半的。
可是这样的事情,他又不可能不说出来,否则到了两军交战的关键时刻,若是夏军的后手出现,他们这边的人马慌了,那可就真真的输定了。
只是不知道,这夏军的后手,又是什么?
琢磨着,林安世已经回到了府门前,摇了摇头,将脑海里的那些事情都丢开,没等林安世自己去推门,大门就打开来了,一个人影出现在林安世的眼前。
挺直了腰杆,只有一只手推着门,却极为有力,半点费力的感觉都从此人身上看不见。
看着这人,不是连千山又会是谁?
自从经过姒姐姐的救治,这连千山的伤好的是越发快了,本是断肢之伤,这十天半个月的时间,竟然好的差不离了,尤其是这最近三四日,已经是早早的起床来练武了。
不得不说,姒姐姐等人的手段,可是非凡,这也是他向往的。
林安世有些无奈的看着连千山,连千山推开门后,就微微低头道,“公子。”
发现连千山的伤好的差不多之后,林安世本来也想让他就此离去,不过连千山这人本就是江湖汉子,自然注重自己的承诺,哪怕是自己对自己的,林安世没有和他约定过什么,可连千山偏就留下来了,非要给他当个守门的。
“连兄弟,这又是何必,哪怕就是之前你有些无礼,但是之后你等义士能够斩杀皇子,还带来夏军来袭的消息,就算是武王再生,也必定不会与你还有他们计较了。”
林安世肃声道。
“不是这么个道理。”
连千山摇着头,闷声道,“有错就是有错,做再多的事情,也是弥补不了错事的。”
林安世摇头,还欲要劝说连千山,连千山已经转移话题,诚恳笑道,“公子,快些进来吧,韦兄弟已经做好饭食了,就等着公子归来了。”
再瞧了瞧连千山,林安世也是笑道,“也罢,许久没有饮酒了,你叫上韦师傅一起,我们吃酒。”
“好咧。”
连千山笑着应道。
林安世点了点头穿过竹林,往正厅而去,连千山也关上了府门,去寻韦陀去了。
正厅内,小五和小七正欢闹的吃着糕点,不得不说,韦陀这个大厨果然是有两把刷子的,这些糕点糖人被他做成了兔子、老虎等动物,偏偏还栩栩如生。
玉姐姐和姒姐姐两人也在正厅内,各自拿着一本书看着,倒是颇为入神。
林安世刚入厅内,还没来得及说话,玉姐姐就一脸怒气的站起身来,将手里的书撕下了几页。
“好一个负心多是读书人,果真是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
小五和小七疑惑的向了玉姐姐,姒姐姐有些无奈的放下了手中的书籍,这个模样的玉姐姐这些日子每天都要上演一次,多的时候甚至是两三次。
皆是因为玉姐姐看的那些书,全都是那些杂文小说,其中有多是男女之间的爱情叙事,玉姐姐是何等的骄纵?
她喜欢看这些,但是书里的故事似乎是不太喜欢她,反而每每看的怒火满满,偏又要去看。
“林小弟。”
对着林安世微笑点了点头,姒姐姐看向了玉姐姐,“好了,玉儿,若是不愿意看就别看了,莫要毁了书本,书籍流传不易,怪可惜的。”
“姐姐。”
玉姐姐嘟着嘴撒娇道,“这些分明就是书里的人太坏,我把它撕个稀巴烂,也是给书里的其他人报仇了嘛。”
“呵呵。”
姒姐姐摇头温和一笑,又拿起了手中的那本书继续看着,通过那背面的字,倒也能认得清楚书名,和玉姐姐看的杂书不同,姒姐姐看的是儒家的书籍《释雅》。
这书传承近千年,乃是儒家之中的经典,其中多为解释,解释世间万物,也有古之训言,其中又分为数个小篇,林安世的记忆里,可谓是倒背如流。
玉姐姐对于这些书籍可是半点兴趣也没有,挑着眉看着林安世,“书生,你·······”说了几个字后,玉姐姐哼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玉姐姐?”
林安世看了过去。
玉姐姐一眼不发,拿起书籍,继续看了。
小五和小七也不在意,叫了他一声,继续和桌子上的糕点糖人做起了斗争。
姒姐姐笑了笑,接过话道,“林小弟,大战就要开始了吧?”
“嗯。”
林安世点头应答道,“昨日傍晚,二十万夏军就到了,驻扎在城外十里。”
“嗯。”姒姐姐点了点头,温和笑道,“林小弟,修炼之人,还是要少沾染这些杀戮的。”
林安世拱手谢道,“谢谢姒姐姐的关心。”
“嗯。”
姒姐姐点头笑了笑,继续看书去了,不过林安世却能够听出姒姐姐是话里有话,只不过是没有说尽罢了。
一旁,玉姐姐哼哼一声,忍不住指示道,“书生,你和我们一起走吧。”
“走?”
林安世听到了玉姐姐的话后一愣,随即明白了姒姐姐的话语,修炼之人不要沾染这些杀戮,这是在劝他离开啊。
点了点头,林安世笑道,“多谢玉姐姐的关心。”
“哼。”
玉姐姐哼了一声,颇为满意林安世的答复。
“既然如此,那等吃了饭,书生你就随我们离开吧。”
“暂时不行。”
林安世笑道。
“嗯?”
“小弟也不想去管这些,不过总要等这次过了才行。”
林安世缓缓笑道。
“会死的。”玉姐姐横眉冷眼道。
林安世点头道,“我会注意安全的。”
“你以为我是劝你?”
玉姐姐脸色讥讽冷笑起来,“书生,自从我们到来之后,一开始还不察觉,现在你身上的死气是越发的多了,再不随我们离开寻找法子,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林安世微微一愣,看向了姒姐姐。
姒姐姐微笑道,“林小弟,个人有个人的缘法,若是不愿离去就不愿离去吧,就算是随我们离去了,也未必真的就能够找到解救之法。”
“姐姐。”玉姐姐叫道,“就这凡俗世间,他怎么可能找得到什么缘法?”
姒姐姐脸色不变,还是平和笑道,“个人有个人的缘法。”
林安世也是一笑道,“随姐姐说的对,不过,还是多谢玉姐姐的关爱之心。”林安世对着玉姐姐拱手郑重谢道。
说来也是好笑,玉姐姐要杀他的时候,那是毫不留情,但是又很是关心他,前些日子姒姐姐给了他一瓶百年钟乳液,玉姐姐跟着也给了他一瓶,又将之前的那个储物袋再次送给他了。
虽然玉姐姐从来都是一副不满他,语气骄纵的对他,但是除了下山的那一次不计留情的攻击之外,其他时候,林安世居然都能够感受到她的关心。
冷眼相视之,玉姐姐嘲讽道,“我可不会关心一个死人。”
林安世笑了笑,没说话。
小五有些奇怪道,“书生,你要死了吗?”
小七脸上也有担忧的看着林安世。
林安世笑道,“暂时还不会,以后或许会,或许不会。”
小五跳下凳子,走到了林安世面前,小脸上一脸的肃穆,伸手似乎是想要拍拍林安世的肩膀,身高不够,愣了愣,然后拍了拍林安世的手臂,正声道。
“书生,不要太难过,人都是要死的,早死晚死,反正都是死。”
小七愕然着神情,又有些不理解,也跳下了凳子,拉着小五的手臂,“小五,为什么人都是要死的啊?他们不是也能修炼吗?可以像是爷爷一样,活很久很久呢。”
“啊?”小五张了张嘴,摸着后脑傻笑道,“我也不知道。”
“哈哈哈!!!”
林安世忍不住笑了出来,繁琐的心情也稍微轻松了不少。
“小五说的对,人都是要死的。”
正是因为人都是要死的,所以林安世才会去修炼,才会留下来,这看起来极为矛盾,但是却一点也不矛盾,因为这一切都有这么一个前提。
人都是要死的。
而林安世,他修炼不是为了长生。
是的,林安世修炼不是为了长生,他只是想要在一生短暂的时间内,去看看那各种各样的东西,经历各种精彩,也不愿意心里有任何的愧疚。
俯仰之间,我自自由,我自安乐,我自精彩。
“那人族也太可怜了。”
小七有些伤感道,“书生你以后也只能躺在黑漆漆的小木箱里,不能动,也不能吃东西,连风都感受不到,看不到任何东西········”
小小的人儿显然还没有理解死亡的真正含义,但是却也相差不远,不能吃东西了,也什么都感受不到了,什么都看不见了。
这个解释倒是更加有趣生动,能够让人深刻感受到死亡的恐惧,此涵义比彼含义更加深刻内涵。
揉了揉小七的小脑袋,林安世温和笑道,“小七,万事万物,终有消亡的那一刻,谁也不会例外,但是这并不是值得可怜或者在意的事情。”
“因为谁都会迎来这个结局,所以更加值得让人在意的是过程,在你出生之后来到这个世界上,到你离开这个世界之后那中间的过程。”
“我们各自都会遇见很多很多事情,很多的人,有不好的人,有难过的事情,也会有喜欢的人,和值得高兴的事情,这就是我们的过程,是所有的生命的精彩之处。”
林安世说的精彩,也的确让人感觉到那话语里的不凡,但是在玉姐姐和姒姐姐听来,又有许多各自的思量。
玉姐姐沉默了一下后冷声讥讽道,“见识短浅,什么万事万物,书生你还差得太远,若是你能够筑基,便能够活两百岁,若是能够开启自身大道,就能够活五百岁。“
“还有修炼之人的最后境界，仙！！！仙,可是长生不死的。”
林安世难得顶撞玉姐姐一次,笑着反问道,“仙,真的就是不死不灭吗?”
在他接受的任何知识里,从来就不存在什么永不消亡的东西,不管是生命,还是没有生命的东西,不管是一切有形又是或者无形的,总是会消亡的,只是时间的长短而已。
只是其中人类的生命很短,匆匆百年,但是大部分甚至都没有百年。
还有更加短暂的,就比如那蜉蝣,这是地球上的生物,是已知的生命最短的生物,有一个成语,正好是用来形容他们。
朝生暮死。
对于人类而言,一天的日出日落算不得上是什么,因为一年有三百六十五天,而一人能够活到几十年到上百年的时间。
而蜉蝣,最短的不过几个小时,最长的也不超过一个月。
想比之下,人类岂不是他们的长生不死?
只不过长生是对的,不死,却是蜉蝣没理解到而已。
哪怕就是地上踩着的星球都会消亡,仙,难道就真的不会在无尽岁月里消亡吗?
只是所谓的仙,大家知道了他的长生,如同蜉蝣对于人,但是没有理解他的死亡而已,亦是蜉蝣对于人·······
“呵呵!!”
门外传来脚步声和笑声,连千山和韦陀两人端着美食,提着好酒,步入正厅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