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
苏文到的时候蔡万琴等候在手术室外，来回的踱步，脸上写满了担忧。
虽是第二次手术，可关乎着女儿能否站起来。
过去一年里女儿遭受身心的折磨，如果这次手术之后能康复，哪怕和过去相比有很大的差距，站起来就等同于一剂强心针。
苏文为她们母女做得已经够多了，她心里已经释怀，如今就看女儿能不能看开。
其实能否释怀不是主要，关键在于她不想女儿一直在痛苦中活一辈子，她还年轻，还有自己的人生。
所以这次手术真的很重要。
“蔡姨。”
苏文拿着一束鲜花走近。
“你来了。”蔡万琴点头。
苏文嗯了一声，看向了还红着灯的手术室。
“医生说成功率很大，后面的康复训练也很重要，就是……”蔡万琴只说了一半。
康复训练花费并不小，而且还要看患者自身的意志力，她现在心里也没有一个准儿。
“别担心，她会好的。”
用三年时间换取了一百五十万，还给了五十万的死亡赔偿，再除开这次的手术费用，估计也剩不了太多。
林暖暖后期的康复也不可小觑，苏文依然不能停下挣钱的脚步。
不然这件事卡在这里，永远都无法回归正常的生活。
“你爸妈那边呢？”
坐下之后，蔡万琴率先提及。
时间永远是治愈一切的良药，蔡万琴也看开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说白了都是命。
命运这玩意儿很难说的，注定要出事那天，无论怎么样也躲不过。
就算那天不是苏文他爸，说不定也有其他的意外。
好在她们母女遇到了好人，没有遇到那种耍无赖的，不然只会更难受。
“腿废了，搁老家待着，他现在也不能做什么，我妈在家里照顾，其他还好，就是有时候情绪也不稳定，他很自责。”
苏文挤出笑容，他能感觉出来蔡万琴问话的用意。
林暖暖还在继续治，而他爸已经放弃了，一辈子只能在轮椅上。
“你就没想过……”
“我爸怎么也不同意，说什么也不会接受治疗，他说这是老天对他的惩罚，暖暖还年轻，她更需要站起来。”
苏文习惯性的拿出烟，不过这里是医院他并没有抽。
“蔡姨，我很抱歉，也不是为我爸开脱什么，您放心，不管暖暖能不能站起来，我都不会不管的。”
“你知道我没有这个意思，这都是命。”
蔡万琴侧头看着苏文，“小苏，等暖暖手术之后，我想带她回老家待一段时间。”
“也好，不管怎么样，有帮忙的地方随时联系我，蔡姨，您说得对，这都是命，咱们两家以这种方式相识，说不定也是老天的安排。”
或许这是一种自我安慰，可除了这么安慰还能怎么着。
蔡万琴长吐一口浊气，“也苦了你。”
“我还年轻，倒不至于，慢慢来吧。”苏文强装洒脱。
要说心里不累是假的。
曾几何时他也在思考，如果没有这事儿，他应该过得也算不错吧。
找一个相对稳定的工作，遇到合适的女孩儿谈一场恋爱，到一定的时候结婚，拥有属于自己的小家。
只可惜就因为一场车祸打破了一切。
从客观来说他真可以置身之外的，毕竟牵扯了这么大一笔钱。
不过真到了那种局面，蔡万琴母女一定会起诉，家里也会鸡犬不灵，老爸更会被戳脊梁骨。
但凡家里牵扯到了官司什么的，他自己也会受到影响。
还有一个因素，苏文自身就属于心慈之人，于心不忍。
车祸是老爹犯下的错，而蔡万琴母女已经够惨了。
做人嘛，得讲良心。
所以很多时候没得选择，只有一条路。
肩负起这个责任无非就是累一点而已，但活得会更加敞亮。
“你交女朋友了吗？”蔡万琴忽然问。
苏文笑了笑，“哪有这个心思啊，以后再说呗，还没遇到合适的，姻缘没到吧。”
看着苏文，蔡万琴欲言又止，留在心里只有叹息。
一场车祸牵连了两个家，她们母女糟心，苏文一家何尝不是。
“小苏，你也要好好的，我会开导暖暖，你做得已经很好了，别有什么心理负担，这不是你的错。”
“我知道蔡姨。”
这时手术室的灯灭了，大约又过了半个小时，林暖暖才被推出来，一起送到了病房。
医生交代了很多，蔡万琴都一一记下。
麻醉药还没过，林暖暖还没醒。
苏文在病房待了一些时间又去预交了费用，卡一刷又被打回了原型，手里剩下不到一万。
按照医生的意思，林暖暖最少都要在医院住三个月，接受严格的康复治疗，每个月都得将近二十万的治疗费。
苏文不禁苦笑，一百五十万就这么没了，还得继续想办法挣钱才行。
索性大事算解决了，也没这么着急。
待到下午，‘管家婆’夏荷打来了电话。
“小苏，你去忙吧，医院有我。”
“行，蔡姨你别省钱，该花就花，钱不够了给我打电话。”
苏文蹲在病床前，伸手拨动着林暖暖的发丝，他没说话，然后才起身离开。
直到他离开病房，林暖暖才睁开眼睛。
其实她醒了一会儿，听见了苏文的声音一直装作没醒，她听到了很多母亲和苏文的谈话，心里也很复杂。
“妈。”
“醒了，有没有哪里疼，要不要我叫医生。”
林暖暖轻轻摇头。
她看到旁边摆放着的康乃馨，目光有些呆滞。
“你不喜欢我就扔了。”
才做完手术，蔡万琴非常担心女儿情绪上有什么波动。
“不用，花挺香的。”
林暖暖收回目光看向母亲，“妈，你说他是不是傻，为什么我都那么对他，他还坚持来医院。”
蔡万琴摩挲着女儿的脸颊，鼻头不知觉间涌现了一股酸意。
是啊，如果换做别人，一次二次没什么，老是这种态度早就反感了，但苏文没有。
“暖暖，你有一个好哥哥。”
哥哥吗？
林暖暖抿了抿嘴，回想这一年来，苏文的确无微不至的照顾。
他从没什么怨言，那是除了亲人之外第一个对她这么好的人。
要说只是内疚和偿还，早已经超过了。
“妈，等我好了，我想和他说声对不起。”
“好，你会好起来的，一定会。”
蔡万琴拥着女儿，眼泪忍不住就滚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