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虎，灵猫的事情已经解决，接下来却还有许多事办，你随我来。”
黑虎停止他的沉思，答应了一声，这便跟上。
到了灵堂，我从众多人送来的礼品当中，翻出了一个信封，递给了鬼虎。
“昨天发丧，你可看见来的宾客当中，有一个瞎了一只左眼的人？”
这封信纸平平无奇，上头的字却铁画银钩，苍劲有力。展开来看，只有四个大字——
“不自量力！”
因为人多事忙，加上我一直小心翼翼地看守着院门，不让任何人进出，着实没有留意到这些事。这么一封信混在许多前来吊唁的宾客礼品中，直到我收拾东西的时候，才注意到。
爷爷生前与人为善，行事更加低调，自然不能有人寻仇。思来想去，会写这么一封信的人，也就只有——江北残眼，张莫生。
从鬼虎的话里话外，我能猜到他曾经追随爷爷有过挺长一段日子，这个张莫生，或许他会有印象。
鬼虎拿着信纸，只粗粗看了一眼，“好像有。”
我闻言不由得皱眉。
七日之后，就是爷爷正式出殡下葬的日子，所谓的引魂，也要在这个时候进行。
虽然有关于引魂人的本事，爷爷都有传授，但从前我引魂，都有爷爷在场压阵，有他在，我心理上就平静许多。
如今他再也不能陪着我，万事只能自己小心，况且这一次竟然是要给至亲至敬的爷爷引魂，我心中的压力不言而喻。
从这封信上的内容来看，这个江北残眼张莫生，显然是来者不善。
而我对他几乎一无所知，现在得知他还偷偷在发丧的日子暗中观察，心里顿时警醒。
“你从前跟着我爷爷，可曾听说过张莫生这个人？”
我不死心，试图从鬼虎的口中问到更多消息。
鬼虎道，“主人生前认识的人太多，这个张莫生我只听过名字。”
我又问，“那你可知道，爷爷为何安排我来为他引魂？这不合引魂的规矩。之前张莫生打电话来，也是为了这事。”
说到爷爷的安排，鬼虎反倒比我还自信。
“主人的安排，还轮不到姓张的置喙。少爷您只管放心引魂，别的人，有我来收拾。”
听他这么说，我一阵惭愧。
这真是关心则乱，爷爷是我最亲的亲人，我岂能因为一个陌生人的一通电话，一封书信，就怀疑爷爷的判断？
不论这引魂之路会发生什么变故，我只需要拼尽全力，定要让爷爷的灵魂好好安葬就是了。
想通了这一点，我心里果然轻松不少。
接下来便是同鬼虎一起，准备着出殡的事宜。
爷爷刚走的那日，许多人前来吊唁，却都被我拦在了门外。其中有不少人曾经表示过有事相求，只因为当时不便细说，我也无暇多听，只是胡乱应付过去。想必他们不会错过爷爷出殡入葬的日子，到时候定然会再次前来。
还有那些窥视的妖，只怕也不会安生。
为免人多事杂生乱，我想在接待来客之前，先将爷爷安葬入土。
经过细算时辰，便定在爷爷头七之日，凌晨子时入葬，最为符合爷爷的生辰八字，有利他老人家早日往生。
我早早准备好了入葬引魂所需的家伙，只等吉日一到，立刻将爷爷入葬。
早就料到这次引魂不会那么顺利，我和鬼虎每天打起十二分精神，专等着张莫生上门来。
却不想张莫生没有来，到第三日，却有一个小姑娘风尘仆仆地出现在我家门口。
她一头黑发被山里的大风吹得乱糟糟的，脸上还显然地有许多灰尘，堪称叫一个灰头土脸，这副模样，却反而显得她一双圆眼亮晶晶的，格外明亮。
“额，你是……”
鬼虎向来是不苟言笑，见谁都一副凶恶嘴脸的，却不想陡然见了这娇滴滴的小美女，一时也不知作何反应。
至于我……那也没比鬼虎好到哪儿去。
我发誓，长这么大，我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姑娘。
“那个，你是不是找错地儿了？”我试探着询问。
小姑娘一撩刘海，露出一对儿小虎牙，“你是李一吗？”
“对，我是……”
“那就没错了，我叫楚念凡，是我奶奶叫我来找你的。”
“你奶奶？”
我一头雾水，我连你都不认识，更别说你奶奶了。
但楚念凡却懒得管这些，指挥我道，“你还有没有点儿男人风度，这么重行李让我自己拎？”
我自然看见了她随身带着的那个行李箱，亏得她能自己弄到这村里来，这一箱行李比她人还大很多。
但这不是怜香惜玉的时候，我可记得我爷爷的吩咐，要我不准任何人靠近他的尸身。
鬼虎更加直接地表明了他的态度——他胳膊一伸，便将楚念凡拦在了门外。
这下楚念凡不干了，把行李箱往地上一扔，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只对我道，“喂，你爷爷跟我奶奶，早就给我俩定好了娃娃亲，你不会现在不认账了吧？”
我哪里能想到事情往这个方向发展，狠狠吃了一惊，险些咬了自己舌头。
说起娃娃亲，我倒的确有这么点儿印象。
据村里长辈们闲着打趣我说，当年我出生的时候，有许多人在我家门口排着长队，想为我说下这襁褓中的亲事，想来是冲着我爷爷李天言的名头。
当年前来求亲的，有咱们本地的乡绅土豪，也有从京城来的大富大贵之家，更有玄门之中著名的门派后人，可这件事最后不了了之，我并不知道我爷爷还定下了一桩婚事？
“抱歉，我爷爷并没有对我说起过这事，如今家中丧事，也不方便接待。”我板起脸来，表示这事儿没得商量，我铁定不能让来路不明的人进我家门。瞧瞧这一双真的快要哭出来的眼睛，只得又补了一句，“或者你留个地址，等我处理完家里的丧事，再上门问个清楚。”
我想话到这个份儿上，她就算真是来履行婚约的，也不能挑我爷爷刚去的这几天吧。
却不想楚念凡一听，直接蹲在地上呜呜大哭了起来……
这下轮到我和鬼虎傻眼了，这又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