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做不到。
我目光聚焦于那长长的白发之上，那白发几乎拖到地上，她的背影很单薄。
她给我一个挽回的机会，但我做不到。
未来，几乎已经可以看到了，正是因为能看到，所以悲伤无休止。
我默然不语，重新躺了下去。
这时，她站在原地好一阵子，见我没有回复，她哭了：“你已经做好了决定是么？你真的要放弃自己了是么？”
“我不是放弃自己，而是有些事情我不得不那么做。”我闭上眼睛说道。
“你不怕我恨你一辈子吗？”
“我……我怕。”
“那你还要这么做？”
“对不起，这是我必须做的。”我无奈的摇了摇头道。
她又哭了，哭的很厉害。
哽咽的声音围绕着整个小屋。
“呜呜呜，我好后悔啊，当初我就不该听你师父和钟馗那两个王八蛋的。那时候我就应该知道，你要付出的不仅仅只是现在而已，你连未来都付出出去了！我……我不想你那么做，你考虑考虑我好吗？”
“对不起，我考虑到了你，但……我还是必须要那么做。”
“可是他自己愿意吗？你问过吗？他桥上跟你说的话难道你一点都没有察觉什么意思吗？”她质问我道。
我犹豫一下，没想到这些她都知道啊，看来她一直都在背后默默地关注着我。
我心里感到一暖，同时无限的伤感不住地袭上心头。
越是这么关注我，我越是对她不起。
“唉，丫头，你应该很了解我。”
“徐一鸣！”她再次喊出我原来的名字，全名。
往往喊全名都代表他生气了。
我吞了口口水，哽咽着道：“我不叫徐一鸣，这个名字早就不属于我了，现在……你可以跟他们一样叫我黄先生。”
“黄先生你个头，在我的眼里，你永远都是徐一鸣，我才不要你做什么黄先生。我要你变成以前的样子，我们就待在这里不好吗？如果你觉得无聊，我可以带你走过所有山川，我们一起去看风景。”
“都看过了，再看一遍也没意思。”我轻声道。
“那我们生个娃，过上普通的小日子。你不是喜欢看黄昏吗？我每天都陪着你。只要我在你身边就好了，不是吗？”她反问道。
我内心一痛，心中期待着，我也很想过上那样的日子。就像以前一样。
不得不说，我有点心动了。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我在想，我何必要钻牛角尖的做一些吃力不讨好的事儿。
就算没有我，主人一样可以过得很好，该付出的人还是会付出。
甚至我可以像主人说的那样，放弃他，找到那个叫林木森的。
只要这么做，我就不需要付出什么，我只需要在后面提点一番就可以了。
如果那样，我可以和二妞永远在一起。
没有那么多复杂的东西。
二妞哭着，蹲在门口。
“我想和你在一起，我想死你了，我快疯了。我一直都在等你来找我，我恨自己为什么这么想你，你一点都不想我。呜呜呜呜。”
她哭得很厉害，哭得我心碎。
我哽咽道：“傻姑娘，我怎么会不想你呢，我天天都跟疯了一样的想你。每当我修行打坐的时候，满脑子都是你的样子。这么多年了，上千年了，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的样子，我把一切都忘了也没有忘掉你啊。”
说到激动之处，伤口疼痛席卷过来。
但我强忍着伤口，我还是要说。
她哭得更厉害了：“那你就听我的可以吗？我们可以忘掉以前的种种，我不怪你了。我们还能过上以前的好日子，我们能永远幸福快乐的在一起，这样不好吗？”
“对不起，可能我这个人注定过不上好日子了。我最最对不起的就是你，可我也不得不对不起你了。”
我仔细想了又想，这是我唯一能做的。
我这个人太过钻牛角尖，太偏执了。连主人都让我不要一根筋，我却发现我改变不了。
泪水迷糊的眼睛，依稀可以看到那悲伤地背影蹲在门口发抖。
我恨自己为什么那么一根筋，但同时我满脑子都是一个念头，我必须得做到我该做的事。
我太偏执了！
她痛苦，我也痛苦。
这份痛苦在我们之间形成了解不开的结。
我听着她抽泣的声音，无比的自责。
“要不我还是走吧，你忘了我，这样你……你就能幸福了。”我说。
“你才是个傻子，我要是能忘了你，我早就忘了。”
她终于无法控制自己，重新跑了回来，一把抱住我。
她似乎忘了我浑身都是伤，被她抱住很疼，疼得我差点没叫出来。
不过我忍住了，强行忍住。
她没有发现，哭着道：“其实我跟你一样，我也是个一根筋。我喜欢了你，就喜欢不了别人。我离不开你。”
“傻姑娘，我何德何能值得你这么做。我们都很偏执，这样……这样不好。”我苦笑着道。
“我说不动你是么？不管如何，你都不会改变心意。”她哭着质问我道。
我犹豫了一下，道：“是的，我不可能改变了，这些都是我欠他的，我必须得用今生还清。”
“可是这不仅仅只是今生啊，还有来世！你要知道，这件事最后的结果是你灰飞烟灭，永远都没有机会恢复，除非他能达到天阶，而且还有那个心。你真的相信他能达到吗？”她哭道。
我笑了笑，艰难的抬起手臂，抚过她苍白的头发。
一股刺痛袭上心头，我想哭，她还是一如当年般的美艳，可是这白发表明了她这些年的痛苦，而这些都是我带来的。
她原本，不需要承受这些。
我强忍着内心的疼痛，哽咽着道：“傻丫头，我当然相信他了。他一定能达到天阶，只是他最后复活不复活我，无所谓了。”
“什么无所谓，你应该告诉他，等他达到天阶以后一定要复活你才行！”
直到这一刻，傻丫头终于妥协了。
她的意思很明显，她不在阻止我。
她知道我的性子，我决定了，不可能改变。
她的妥协更让我心疼，我颤抖的穿过那白发，苦着脸道：“丫头，我有点后悔来找你了。”
“你……你什么意思！”
她顿时一惊，放开了我，狠狠地瞪了过来。
我连忙辩解道：“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的到来给你带来了更大的痛苦，我……”
“你别说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你该来，而且你早就该来的。我王二妞若真是那种强烈反对你的人，当年我就不会跟着你了。或者这些年我早就找别人了。”她目光坚毅，且……悲伤。
我瞬间感到鼻子发酸，紧咬着下唇苦涩的望向她。
我这一生最对不起的人就在眼前，可我却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向她道歉。
就这样，我俩四目相对，许久许久。
她的眼泪慢慢的被风吹干，那苍白的发丝在空中飞舞，瘦弱的身子有些摇摇晃晃。
我越发的心疼，艰难的伸出手去，道：“丫头，你还是忘了我吧，世上的好男人多得是。”
“你这么说我就会原谅你吗？”
“啊？”
“哼！别把自己当什么好人，还放手呢。你给我记住，你永远都欠我的，这辈子你还不清。”她道。
我愣了一下，惨笑道：“那我下辈子也没法还清啊。”
“我不管，一定可以的，我不管你付出什么代价，你必须得还。我在这等着你，一年等不到就等十年，十年等不到就一百年，一千年。只要我还活着我就等你，哪怕死了，下辈子我还是等你。我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不允许你灰飞烟灭，你必须得活着回来，下辈子你还得还我，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你得用无尽轮回还我！”她坚定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