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人说你独的时候,你可能还会不信。可是两个人,三个人,你身边的所有人都那么说,你可能真的会觉得自己很独。
周云和郑晓磊的态度让我很难过,寝室里一共只有我们五个人,抛开胡刚这个当事者,其余的三人居然都对我有意见。
我不禁反思,是这样的么?
我一度不想让作为普通人的周云和郑晓磊过多的参与,可我没想到,这就是他们对我有意见的来源。
那时候的我,很伤心。我的心里本来就不够强大,身边人的冲撞,足够让我神伤,足够让我感到崩溃。
那一刻,我感觉我的世界都崩塌了,我发现我错了,我是不是真的错了?
呆呆的站在门口沉思了片刻,随后我如行尸走肉般离开了寝室。
我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除了寝室,似乎也没有别的地方。我也不想去找黄桃,那时候的我以为他们最大的意见是因为我把太多的心思放在黄桃身上,当然事实并非如此,但那时我钻入了牛角尖里。
后来我不知不觉的就来了杏儿江。
杏儿江是江洲得名的地方,奔涌的大江浩荡东流,日日反复,却从未寂寞。
沿江而行,我缓缓的踏过绿茵中一块块青石板路。这种路很尴尬,跨两步怕扯着蛋,跨一步又是娘娘腔。
倒是在心情不好的时候,这种路踩在上面分散注意力,吹着江边轻柔的风,好似让心情好了些。
当时我的状态似乎很差,差到甚至产生了幻觉。
走了不久,我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江边晃动着小腿。她远远地看着我,脸上洋溢着欢悦的笑颜。
我顿时一懵,走近看去,揉了揉眼睛,确定她就在江边坐着等我。
她是桃夭。
然而我开口时,自然而然的说:“黄桃?你怎么在这儿?而且怎么……”
桃夭微微一笑,拍着她身旁的空位,红唇轻启:“坐。”
闻言,我呆呆的走了过去,看着她微微发光的身躯,百思不得其解。
“你不是在学校吗?”我问。
她笑道:“没有,我担心你,所以出来看看。”
我顿时感动不已,饱含热泪道:“你都知道了,他们……他们说我……”
“正常的,没有人能让所有人满意。更何况,你之所以瞒着他们,是因为你发自内心的珍惜,想好好地保护他们。再者说了,我们修道人修行的是闭口静心,本身就不应该说那么多。”
桃夭一如当年般,她平时凶辣,可是在我伤心难过时,是最温暖的阳光。在我人生中最黑暗的记忆里,这一道暖阳是那么的不容易。
“黄桃,你是为了安慰我,所以故意化成这个模样的吗?”我哽咽着,问她。
桃夭微微笑着,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晃着小腿,看着这奔流不息的江水。
她说,江水悠悠,已经流淌了万千年了。在这万千年之中,曾有洪水泛滥不可止,也有如常的平静,甚至还出现过断流。
人也一样,不可能永远都流淌不息。
我说,可是不管怎样,它都很孤独。
桃夭笑了笑,摇头说:“那里呀,它一点都不孤独。你看,它里面有多少欢乐的游鱼。它来自大雪山,最后奔涌如海。它不断的流淌,不断地给与生命源泉。它从来不寂寞。”
她似乎能跟江水沟通,似乎能懂的江水的心意。但是她最懂的,是我的心。
我被她说的热泪盈眶,一把将她抱住。这时候的我跟十年前相比长大了很多,那时候伤心了靠在她怀中,而现在大手一环,就把她小小的身子整个抱住。
她也不挣扎,我感受着她均匀的呼吸,感觉到无比的平静。
久久之后,我才抹了抹眼泪,问她:“你觉得我此前说的是错的吗?就算胡刚伤害了那么多人,我也都要救他?我是不是不该有这样的迟疑?”
“不不!”桃夭摇了摇头:“怎么会呢,你必须得有这种判断才可以,不能因为情感左右你的想法。就算那人不是胡刚,是我,你都应该这么做。”
“绝对不可能是你!”我失声道。
“嘿嘿,当然不会是我,也不是胡刚。总之呢,不管是谁,哪怕是你最亲近的人,只要他做了伤天害理的事,你就得有这种判断。只是到时候该怎么做,又是另一回事了。人啊,都是自私的,但是不能把自私的属性强加在伤害人的前提下。”
桃夭时聪明的、理智的,深深的说服了我。
她说话总是能让我无比的安心,只要三言两语,就足以让我忘掉所有烦恼。
神奇的是,她看上去还只是十岁的模样,但她的智慧远远超过十岁的小孩儿应该有的。本来嘛,她也只是为了安慰我才化成十岁的模样而已。
我点头说,是的,我应该有这样的判断。
她笑笑说,那当然,随后告诉我,人不是胡刚害死的。但至于是谁,她没有说。
我疑惑的问她是怎么知道的,她笑着说保密。
就这样,我的心情好了太多太多。我抱着她,享受着江风。
“以后啊,我难过的时候你就变成这样子好嘛?当然,我的意思不是说我不喜欢你现在的样子,只是……”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一时磕巴起来。
好在桃夭并不介意,笑着说:“当然,我知道你一定会喜欢我所有的样子。这个样子,只是有着不一样的含义对吗?”
“对对对!就是这样。”我顿时激动,还是桃夭理解我。
也不知道怎么的,我总觉得黄桃跟桃夭有点不一样。说不出来的感觉,分明是同一个人,可为什么差别那么多呢?
倒不是说现在的黄桃不好,她很好,我也很喜欢。可是跟她在一起时,总是没有跟桃夭在一起相处的那种特殊的感觉。
我把这个归结于我当初的经历,毕竟那时候造成的震撼极大,对我的人生影响也太大了。那也是我跟桃夭分别十年的开始。
坐在江边是无比的自在,吹着这微微发凉的风,享受着那一刻的宁静。
桃夭趴在我的怀里,她温软的话语始终在我耳边缠绕。
后来她说,其实陈锋并非是误解,而是糟了心鬼的算计了。
那已经是渐渐到黄昏的时候,她才说出这话。
闻言,我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开,皱眉道:“你说什么?心鬼?”
“是的,心鬼最擅长的就是搅乱人心。但是你的心它无法搅动,所以才选择你身边的人下手。不光陈锋受到了影响,你的另外两个室友也是因为心鬼给他们留下了烙印,才会对你有误解。”
“你是怎么知道的!”
“嘿嘿,我是桃夭呀,什么能瞒得过我?”桃夭大眼珠子闪烁,面上充满了自信。这种自信我仿佛在哪儿见过,但总是想不起来。
得知了真相,我愤慨不已,攥拳道:“这该死的心鬼,还说我是他半个主人,可他根本不露面,我连想收了他都做不到。”
“别着急,是你的总归是你的。心鬼也好,那……也好。总之,离不开的。心鬼再怎么折腾都改变不了结果。”桃夭自信满满的说道。
这话说的,十分感染人。
“那是,等回头找到他,我得好好教训一顿。”我气冲冲的说。
桃夭一笑,突然伸出手把小手放在我的掌心处,定眼瞧着我,小手在我的手心写了个字。
麻麻地、痒痒的。
很快,字写好。
她在写的时候不让我看,写完了我准备要看时,她又遮着我的眼睛说:“等会儿,你先闭上眼睛。”
我以为她要干啥坏事,美滋滋的就把眼睛闭上了。
可等了好一会儿没动静,我迟疑的缓缓睁开眼,眼前人不见了。摊开手心一看,她在我的掌心留了一个晚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