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信任，是小女的福分。”萧令言后退行了一礼，“只是娘娘照顾圣上的同时，也要保重好自己的凤体，娘娘有任何需要，尽管说出来，小女定会竭尽所能。”
“好。”洛皇后满意地笑了笑，“去吧，好好休息。”
“小女告退。”萧令言言罢，躬身退下，正好与洛皇后身边的段秋娘段姑姑擦肩而过。
“皇后娘娘。”段姑姑回身看了看萧令言离开的背影。
“查到了什么？”洛皇后收敛笑意，面色沉凝。
段姑姑有些失望地摇摇头，“什么都没有查到，圣上这些日子来的所有膳食和茶水都有人做了详细记录，并未见任何异常，常宁宫里里外外的人也都查了遍，没有可疑之人……”
她说着自己也疑惑起来，“若真如三小姐所言，这毒须得慢慢积攒毒性，下毒之人必然已经下手许久，照理说，不应该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可是……”
洛皇后问道：“你怀疑言丫头？”
段姑姑摇头，“奴婢并非怀疑三小姐，看得出来三小姐是聪明人，应该不会故意隐瞒我们，奴婢只是在想，是不是还有什么细节被我们疏忽和遗漏了，又或者，三小姐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没有说得明白，这毒除了通过饮食和茶水，还能通过什么法子摄入体内？”
洛皇后亦是满面愁云，“此事不宜声张，只能暗中查探，言丫头那边暂且不要多问。”
“娘娘可是担心圣上中毒的事若是传了出去，会……”段姑姑没有把话说完，只是神色忧虑地看着洛皇后。
“连言丫头都能明白的道理，你自然也想得明白，这下毒之人心思歹毒，无论此事是否会事发，于我们都是不利。”
说到这里，洛皇后眼底闪过一抹厉色，紧紧握了握拳。
“是，奴婢明白，娘娘放心，奴婢定会找到其中原委与真相，断不会让娘娘和太子殿下吃了这个暗亏。”
洛皇后长叹一声，神色有些倦怠，在祁渊的床榻边坐下，想了想道：“两位老太医那边可交代清楚了？”
“娘娘放心，他二位是宫中老人，先帝在位时便在太医署任职，自然明白这宫中的规矩。”
“嗯……”洛皇后微微点头，不再多言。
麟德殿内的众臣迟迟未敢离去，一直在殿内候着，一个时辰之前，洛相爷去了一趟常宁宫，很快便又回来了，倒是两位太医已经查出圣上病因，安排人去抓药了。
直到亥时过半，常宁宫那边才来了人，道圣上已经服了药歇下，让诸位大人不必再等，先行各自回府。
众臣询问祁渊的情况，那内侍并不多言，只道并无大碍，只是过度操劳，稍作休养便可。
末了，那内侍对萧素道：“对了萧将军，皇后娘娘还让奴才告知您一声，三小姐今夜便留在娘娘身边，待得明日再回府。”
闻言，包括萧素在内的众臣都愣了愣，萧素不解道：“小女不是已经先行回府了吗？”
内侍道：“是皇后娘娘听闻三小姐精通医术，便又半路上将三小姐请了回来，说是让三小姐跟随两位老太医一起给圣上诊脉。”
萧素心下暗惊：“皇后娘娘抬爱了，小女那点微薄医术能做什么？莫要给圣上和娘娘添了乱才好。”
“这个奴才就不清楚了，奴才只是来传话的，不过萧将军放心，三小姐在常宁宫一切都好，这会儿正陪着皇后娘娘，若无他事，明天便可回府，萧将军可先行回府，不必等候。”
入夜，常宁殿平静得出奇。
许是因为今夜情况特殊，祁渊的寝殿除了洛皇后和段姑姑，只留了平日里伺候他的王宁王公公，其余众人皆屏退。
萧令言暂且住在方才来时安置她的一处偏殿，偏是偏了些，离主殿倒也不远，萧令言乐得清静，她本也不想离他们太近。
“小姐，今夜之后，只怕所有人都要知道您给圣上诊过脉了。”青漓替萧令言卸下发饰，一边替她梳理长发一边忧虑道。
“不好吗？”萧令言看着镜子里那张十七岁的面容，抿唇笑了笑，“如此一来，以后可就没有人敢随意欺负咱们了。”
“那之前也没人能欺负了小姐你……”青漓小声嘀咕着，见镜子里的萧令言拧眉，连忙改口道：“小姐之前不是说，不想要参与到他们这些人的争斗之中吗？之前在圣上寝殿，皇后娘娘摆明了是要拉着你站在她那一边，你不是没瞧见华贵妃看你的眼神。”
萧令言咯咯笑了笑，“我说的是不参与他们的站队，然而我要做的事必须与他们打交道，扯上关系，关键还是看后续怎么处理这些关系。”
“那你不担心华贵妃将你视为皇后娘娘一党？”
“我何时与皇后娘娘一党了？我只是被皇后娘娘叫来给圣上诊脉，从头至尾，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圣上而已，这一点不管到了谁的面前，都不会变。今夜是皇后娘娘叫我来，若是换做华贵妃，换做其他王爷公主，我也一样会遵从命令，做我该做的事。”
青漓停了手上的动作，皱了皱眉，将萧令言的话仔细想了想，而后展眉笑开。
“对呀，小姐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圣上，便是日后华贵妃与珩王那边问起来，也还是这么说，便没有人能挑出小姐的错处。”她这么一想，便松了口气，顿了顿，又皱眉道：“可是小姐，万一圣上的病症……”
“怎么，你不相信我？”
青漓摇摇头，“属下是担心，两位老太医都无法确诊，却被小姐你给诊出来了，不会有什么问题吧？那个‘不欢’真的有那么厉害？”
萧令言挑眉道：“当然是假的。”
青漓一愣，“啊？可小姐方才……圣上的症状……”
“毒是真的，毒性是真的，解方也是真的，他们之所以查不出来，不是因为他们见识少，也不是因为此毒有多难解，而是因为此毒问世不久，并无任何典籍记载，知道的人少之又少，我甚至在想，‘不欢’此毒他是从何处得来。”
青漓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如此罕见的毒小姐都能识得，想来小姐对此毒甚是了解。”
“呵呵……”萧令言轻笑两声，“你可知此毒是何人所制？”
青漓摇摇头。
萧令言撇嘴一笑，“此毒是我三年前在药谷跟随师父配药时，无意中配出来的，确切地说，是失手配错了药配出来的，所以毒性才会如此怪异，毒不像毒，师父还因此笑话过我。”
青漓瞪了瞪眼，“此毒竟是……”她下意识地压低声音：“竟是小姐所制？”
萧令言颔首，“后来师父让我给这毒命名，我心中不快，就随便起了个‘不欢’的名字，而且自那以后，这瓶药就被收在药谷的药房里，再也没有拿出来过，所以……”
她仰头看了看青漓，“你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吗？”
青漓神色渐渐严肃，沉声道：“这毒是怎么从药谷流出来，又是怎么进了宫中，让圣上中毒的？难道是华裳夫人……”
“别胡说。”萧令言立刻打断她，“师父绝对不会做这种事。”
顿了顿，她又道：“明天出宫之后，你即刻去一趟药谷见师父，药谷那边怕是有问题。”
“是。”青漓沉沉应了一声，这才又继续手上的动作。
“呵呵……”就在两人沉默之时，后窗处传来轻轻的笑声。
“谁？”青漓反应迅速，萧令言张了张口，“慢”字刚出口，她便扬手一枚暗器打了过去。
“果然是主仆一条心。”窗外那人轻叹一声，推开窗子跃了进来，手中捏着青漓方才打出的暗器。
“晔……晔王殿下？”青漓大吃一惊，连忙走过去关上了窗子。
萧令言起身，瞥了一眼神色慌张的青漓，冲祁晔撇撇嘴，“抱歉，我没能拦得住这丫头，没伤着您吧？”
“三小姐觉得呢？”祁晔走到桌旁，将暗器轻轻放到桌案上。
萧令言笑了笑，没有应声，瞥了青漓一眼，青漓即刻会意，出门从外面关上了门。
“你怎么这时候来了？”萧令言定定看了祁晔一眼，“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知道。”祁晔点点头，“我原本已经出了宫门，可是想来想去实在是不放心，便又回来看看，也多亏我回来走了一趟，不然也不会知道父皇所中之毒竟然出自三小姐之手。”
“王爷这话可得说清楚了，‘不欢’虽为我所制，可我从来没有将它带出药谷，更没有用它害过人，查出圣上所中之毒时，我也很惊讶。”
“可我方才听你所言的意思，你已经知道下毒的人是谁。”
“我有说过吗？”
“你说，你在想‘不欢’此毒他是从何处得来，这个‘他’，是谁？”
萧令言扭过头淡淡一笑，道：“王爷不妨猜一猜？”
祁晔不紧不慢道：“珩王。”
萧令言不由挑眉，“看来王爷心明如镜，不需要我说太多。”
“可是我想听你说，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不让皇后娘娘将父皇中毒的事公之于众。”
萧令言长舒一口气，沉声道：“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吗？珩王现在即便要动谁，也不会是你，而是储君那个位子上的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