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他的身影猛然间从原地消失，速度快得一众弟子仅仅只能捕捉到那一闪而过的残影，心下一惊，回神时，便见到二长老直身立在方子舟身前，单手抓住他的衣襟，硬生生把人拎了起来。
他面容狰狞，满是血丝的眸子暴突着，一片猩红。
“是你！”他咬牙切齿道，活像要把方子舟生吞活剐了一样。
方子舟被勒得喘不过气来，使劲抠着二长老的手指，试图将其掰开。同时，他艰难地启口：“师……师傅……”
“别叫我师傅！”二长老怒声道，“说！我儿究竟哪里对不起你，你竟要谋害他的性命！”
“徒儿没有……”方子舟的眼睛已经开始翻白，眼角处更是泛起了生理盐水。但他仍挣扎着喊着冤枉：“那日师弟的确找过徒儿……想为徒儿庆贺生辰……”
被人掐着脖颈，他每一次说话都显得格外艰难。
众人费了不少的劲儿，才从他断断续续的话语中弄清楚了事情的经过。
据方子舟所述，死者那日确是有意为他庆贺生辰。因为他无意弄得太大张旗鼓，所以这所谓的庆贺，也就只是师兄弟二人的独聚罢了。
但他在约好的地点等待多时，却始终没有等到死者的身影。于是他就急匆匆赶往死者的住所寻人，在半道闻到了血腥味，一路找过去，这才发现了死者。
当时，死者已经气绝，他并未看到杀害死者的凶手。且因为玉雪峰气候严寒，他赶到时，尸体已经变得冰凉了。
“照你这么说，死者是在去寻你的半途被人杀害的喽？那就奇怪了，人死在贵派的地盘上，这里到处都是贵派的人。如若真有贼子潜入玉雪峰杀人，怎么可能不惊动山上的门人？”木青子故作不解地问道。
方子舟艰难的开口：“自然是因为……那……那贼人的武功远在钱师弟之上……”
“你的意思是，死者没来得及反抗，就毙命了？”木青子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然后点点头：“倒也有些道理，要是凶手是如殷长戬这般的高手，的确能做到一招毙命。”
闻言，方子舟眼睛里闪过一抹喜色。
他很清楚，眼下已不可能再将这事推到殷长戬身上。但只要能够将嫌疑洗清，那他就安全了。
然而，他的喜悦只维持了一秒，就被木青子亲手戳破。
“不过，一个连反抗都没有就没了小命的人，是怎么做到把凶手的随身玉佩扯下来，并且还藏在嘴里，没被对方发现的呢？”
方子舟浑身一僵，显然没有料到木青子会提出这一点。
“答不上来了？不若本少主帮你回答吧。”木青子仿佛没有看见对方那副呆若木鸡的表情，自顾自说道：“就现在的线索和证据，很明显，死者本人是不可能做到在凶手的眼皮子底下，把玉佩藏起来，留作指证的证据这种事的。而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只有两个人。”
“一，”他竖起一根手指，“凶手本人，二，”骨节分明的手指再加一根，“最先发现尸体之人。不论是两人中的哪一个，目的都是相同的。那就是栽赃嫁祸！而你，作为头一个发现尸体，又是引死者相见的人，且还有毁尸陷害殷长戬的前科。说你是嫌疑最大的疑犯，相信没有人会否认吧？”
“如若假设你就是杀人者，那所有的疑点全都能解释得通了。之所以没有闹出太大的动静，是因为你乃死者信任之人。他在毫无防范之下，被你所害。死后，你为嫁祸给殷长戬，便将玉佩放入死者嘴里。事后，又将凶案传扬出去，引得落水门的人对殷长戬和萧大美人心生不满。之后又在殷长戬抵达玉雪峰，揭露尸体的疑点后，毁尸灭迹。迫使二长老报仇心切之下，上演了今日这一出逼宫的闹剧。”
他顿住话头，紧盯着方子舟，眼眸中迸射出利刃般的锐光：“本少主说得对吗？”
方子舟已然被他的话震懵了，整个人像傻了一样，怔怔看着他，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的反应落在旁人眼里，却是一种默认。
二长老额头上青筋突突地暴跳起来，怒从心起：“逆徒！你该死！”
说罢，他便要捏碎这人的喉咙。
“别急啊，”木青子一个闪身来到他身旁，折扇重重在他麻穴上一敲。
二长老手臂一麻，本能地松了手：“木青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还有好多事没有弄清楚，譬如那块玉佩，他是从何处得来。又是用了哪种与烈阳掌相似的功法。为何要这么做，是和殷长戬、灵剑宫有私怨？又或者是受了谁的指使。”说到这里，他偏头看了眼被殷长戬拥在怀中，面色出奇难看的穆宇，眼神颇具深意。
穆宇心头一紧，慌忙移开眼，拒绝和他对视。
木青子轻笑一声，继续道：“等弄明白了这些事情，再杀他也不迟。想必二长老也想知道，他出于什么原因才对令公子痛下杀手的吧？”
这话直接说到了二长老心坎上，他愤愤地剐了方子舟几眼，然后才道：“好！暂且把他押下去，严加审讯！”
“审讯这事儿，本少主的人倒是可以代劳。我七星阁不光贩卖各种消息，这审讯的手段比起刑部也不妨多让。人交到本少主手里，不管他骨头有多硬，本少主亦能撬开他的嘴……”巴字还未出口，一道急促而冷冽的声音蓦地从他背后传来。
“拦住他！”
“什么？”木青子匆忙转头，眼前黑影一闪。
那本该在他后方不远处的男人，眨眼间就已来到他身旁，一手揽着怀中人的腰身，另一只手扼住方子舟的下颚。
殷红的血珠顺着嘴角滑落而下，染红了他修长的手指。
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所有人，他们眨着眼睛，呆呆地看着溢血不止的方子舟，直至对方气息断绝，失去力气支撑的身体缓缓瘫软到雪地上。
砰地一声钝响后，众人才堪堪回过神来。
“他……他自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