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宫里真的有人知道了本座的身份,想借七杀楼之手除去本座,再嫁祸给镇北王,倒也不是没有可能。”殷长戬喃喃自语道。
进京数日,他已经大概掌握了端木屿及镇北王府在京城和朝堂上的处境。
镇北军驻扎北方边境多年,是人尽皆知的虎狼之师,立下过累累战功。而统领他们的镇北王,更是威名显赫,无数百姓将他们视作战神,声望比起皇室来,不妨多让。
但也正因为此,引来了皇帝的忌惮。
天子有心想削弱镇北王府的势力,更甚想要将端木屿这个独苗苗除去,永绝后患,却又碍于镇北军,在没有寻到足够充分的理由前,不敢公然出手。
可若是灵剑宫宫主死在镇北王府里,那情况就不一样了。
朝廷什么也不用做,只需要将这消息传回灵剑宫,届时,便可坐山观虎斗。
当然,这仅仅是殷长戬的猜测,比起这种可能,更让他担心的反而是另一种。
他缓缓偏过头,看向床上睡颜恬静的男子,神色凝重,又透着几分担忧。
“尊主?”黑衣人奇怪地看着他,对他突如其来的沉默很是不解。
“多派遣些好手进京,”殷长戬收回目光,沉声吩咐道:“让他们藏在镇北王府附近,时刻保护镇北王安全。另外,想办法尽快打探到药王谷和唐门的下落,此次各派所中之毒,必定和他们脱不了干系。”
能够在那么短的时间,就令数百上千人浑身发软、四肢无力,且连内力也受到压制,无法施展出来的毒药,当世罕见。放眼整个江湖,有能耐做到的,只有以使毒、解毒闻名的唐门和药王谷了。
“各派围攻灵剑宫那日,这两派都不曾到场。如果本座猜得没错,恐怕他们早已遭到不测,落到了朝廷手里。派人盯死残剑山庄,尤其是洛残云。不论唐门和药王谷是否归顺了朝廷,只要盯死他们,必然能找到两派的行踪!”人一旦找到,解药唾手可得。
“属下明白。”黑衣人拱手领命。
他正欲问一问,殷长戬是否还有别的吩咐。可话还没说出口,八仙架子床的方向突然传来了一声嘟嚷。
“殷长戬你这个混蛋……”
黑衣人顿时一惊,急忙向端木屿那方看去。
他仍保持着春卷的造型,双目紧闭,但眉心却紧紧皱了起来。
原来是在说梦话啊。
黑衣人长松一口气,余光瞥见自家尊主也正望着那方,忙不迭解释:“属下方才只点了他的睡穴。”
话音刚落,端木屿口中又吐出了一句梦话。
“滚开……你别想占本王便宜……”
黑衣人惊了个呆,看着殷长戬的眼神也变得古怪起来。
尊主他到底对这位王爷做过些什么啊!?竟然能让这人做梦都会梦到被他‘欺负’!
殷长戬危险的眯了眯眼睛:“还不快去办事?”
话里的冷意让黑衣人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属下告退。”
行了个礼后,他就从窗户飞了出去,迅速消失在无垠的夜幕下。
殷长戬伸手合上木窗,转身来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正嘟着嘴,满脸不高兴的某人,心情骤然间好了起来。
压制不住的愉悦与满足涌上他的心窝,他弯下腰,轻轻捏了捏端木屿的鼻子,笑骂:“蠢家伙!”
口口声声说什么,对他只有利用,没有动过半分真心,现在露馅了吧?
如果他真的没有动过心,真的一点也不在乎自己,又怎么会连梦里都全是自己?
想到此刻自己就存在于他的梦中,殷长戬的心柔软得仿佛要化成水一般。
脱去黑靴,双手在床板上猛地一撑,轻巧地越过端木屿的身体,来到木床里侧。
强而有力的臂膀揽住他的腰间,略一使劲,人便掉到了怀里。
手掌抚着他柔顺乌亮的青丝,感受着他的气息不断喷洒在自己的脖颈之间,殷长戬缓缓合上了双目。
一夜好眠。
……
好热。
仿佛置身在火炉中,被火焰环绕的灼热滋味,让端木屿醒了过来,但人仍有些迷糊,脑袋好似有千金重一样,两侧太阳穴更是一抽一抽的疼。
他难受的冷嘶一声,想要抬手按一按头。可双手却好像被什么东西桎梏住一样,完全动不了!
不仅如此,他隐隐的似乎还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药味。
“!!”药味!
浑浑噩噩的大脑瞬间恢复清醒,他倏然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男人的胸膛。
平坦,会随着呼吸上下起伏的那种!
胸膛上裹着一层层白色纱带,而那药味正是从纱带内渗出来的!
端木屿艰难地咽了下唾沫,心中升起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
顺着这该死的熟悉的胸膛,缓慢地向上方看去。
殷长戬那张刀刻斧凿般冷峻的面庞,瞬间刺入他的眼睛。
“小王爷终于醒了?”一声淡漠,含着些许嘲讽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端木屿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人的眼睛竟然是睁开的!
“你……你怎么会在本王的床上!?”他结结巴巴的问道,一张脸红得似要滴血。
“你的床?”殷长戬嗤笑一声,“你仔细看清楚,这里到底是谁的床,谁的房间!”
闻言,端木屿慌忙环顾四周。
“昨夜也不知是哪个醉鬼,大晚上跑到本座的房中,扰了本座清梦不说,竟还主动钻进本座被窝,死缠着本座不放,逼得本座不得不与他同榻而眠,被他占尽了便宜!”吃准了昨晚抱他回来的事,府中没人敢当面说给他听,更算准端木屿没那个脸,主动向府里的下人求证,所以殷长戬说得格外有底气。
“这不可能!”端木屿下意识否认。
殷长戬没再说什么,只冷笑着看向下方。
端木屿立刻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便见自己被他紧固住胳膊和腰身,抱在怀里。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自己的两只手正抓着他里裤的腰绳,一条腿还搭在他的大腿上,把他的腿紧紧夹着。
“看见了?”殷长戬的声音再度响起。
“那,那也不能说明本王占了你的便宜!你不也抱着本王吗?再说喽,你完全可以把本王推开啊!”端木屿瞪着他,不甘示弱的反击。
听到这话,殷长戬忍不住低笑出声。
端木屿又恼又气,冲他吼道:“你笑什么!本王的话很好笑吗?”
“的确好笑。”殷长戬给出了肯定的答案,不顾他那快要喷火的目光,接着又道:“王爷觉得,一个没有了武功,几乎与废人无异之人,如何能抵得过一个高手?”
言外之意便是,他不是不想反抗,只是他的反抗被端木屿给武力镇压了。
他说得信誓旦旦,不论是语气,还是神态,都找不到一丁点作假的痕迹,这让端木屿心中不禁打起鼓来。
偷偷想了想自己的性格。
好像、似乎、大概真的是会在醉酒后做出这种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