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萧落水脸色豁然大变，但殷长戬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他根本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倾身逼近到二长老身前，对着老人的胸脯猛拍出一掌。
二长老想也没想一手撑住尸体下方的冰块，借力往旁边一滚。
“砰——”本该击中他胸口的攻击，蓦然砸落在雪白的冰床上。床面受到冲击微微震动起来，紧接着，众人耳畔忽然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咔嚓声。
定睛一看，只见殷长戬抵住冰床的手掌下竟蔓延出一条条蜘蛛网般的裂痕。随着声响越来越大，裂痕的数量也越变越多。几个呼吸间就遍布了整个床面。
堪堪躲避开攻击的二长老，匆匆从病床上站起来。
他刚一站稳，身旁即刻传来一声轰隆的巨响。
冰床彻底龟裂，化作一个个破碎的冰块，哗啦啦掉落到地上。
二长老瞳孔猛地一缩，闪身飞过去一把接住儿子下坠的尸体。
见到他利落的身手，穆宇眼中飞快闪过一丝失望。
若是这人没有及时躲开，而是丧命在殷长戬的掌下，对他的计划百利而无一害！可惜啊，事不遂人愿。
心里这么想着，但他却未曾表露出来。撒开腿，箭步冲到殷长戬身前，双手在空中挥舞了几下，将飞溅过来的冰渣打落，然后紧张兮兮地把殷长戬从头到脚审视了一遍。
“放心，本座无碍。”殷长戬对他这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很是受用，眉宇间不禁柔和下来。
穆宇猛松一口气，随即，不满的嘟哝：“您好好的干嘛突然动手啊？就算要动手，以你的身份，哪用得着亲自出马？万一不小心伤到了哪里，到时候小的肯定得心疼死！”
说完，他忍不住扭头瞪了眼二长老，似是将他视作了引起战火的罪魁祸首。
那龇牙咧嘴的可爱样子，让殷长戬略觉好笑，他摇摇头，正想说些什么，另一道尖锐的咆哮却率先响起来。
“殷长戬！你欺人太甚！”二长老怀抱着儿子的尸体，双目喷火地瞪着他：“口口声声说你没有毁尸灭迹的心思，我呸！就你刚才的举动，傻子都能看出来你是个什么意思！门主，你现在看见了？这家伙就是杀害我儿的真凶！他糊弄了你，跟着你回落水门，目的就是想毁尸灭迹！若非我方才反应够快，他已经得手了！证据就摆在你眼前，到了这一步，你还要执意包庇他吗！？”
话字字重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齿缝里硬生生挤出来的。
萧落水微微皱了下眉头，道：“你先冷静一下，也许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
“还能是哪样？这家伙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要如此护着他？”二长老气得有些口不择言。
萧落水绷紧的面庞瞬间冷了下来：“二长老，注意你的言辞。”
哟喂！斗起来了！
看到两人剑拔弩张对峙的画面，穆宇激动地攥紧拳头，熠熠的黑眸里闪烁着亮晶晶的异光，只差没在脸上写上一句【打啊！快！撕破脸！直接上手啊！】
然而，下一秒，殷长戬忽然的出声却让他的心从云端瞬间跌入谷底。
“二长老可有眼疾？”
一句话直接将二长老的炮口从萧落水身上转移到他身上，他咬牙切齿道：“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奇怪罢了。”殷长戬平静的语气中，带着些许嘲弄的意味，“如此明显的疑点摆在二长老跟前，二长老却视而不见。这不是患了眼疾，又是什么？”
“疑点？”不光二长老愣住了，连一旁的萧落水和那名全程围观的弟子，也都一脸愣怔。
三人不约而同地看了看殷长戬，随后又低头看看地上掉落的冰块，以及二长老怀中的尸体，心头皆冒出一个豆大的问号。
“你少在这儿故弄玄虚！什么疑点，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二长老误以为这又是殷长戬想出的花招，一时间有些怒不可遏。
“我家宫主才不是这种人呢，你以为谁都和你们落水门的人一个德性吗？”穆宇扯着嗓子嚷嚷起来。
可这话却是把整个萧落水全都骂了进去，霎时间，三人的表情都有些难看。
殷长戬狐疑地看着挡在自己身前，一副维护架势的男人。
一次挑衅或许可以说是偶然，可一而再再而三出言刺激对方，激化矛盾，就绝不可能是单纯的巧合！
这家伙，必是另有图谋。
殷长戬转瞬便隐去了面上的异色，而后，修长的手指轻点了下地上的冰块：“方才那一击，本座在最后关头有意收势，威力不足十成。”
没头没尾的一席话，令二长老三人略感茫然。但穆宇却顿悟了他的意思，神色微微变了变，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未用全力之下，本座尚能将冰床击碎。同样的力道，同样的招式若用在人身上，二长老觉得会发生什么？”殷长戬接着又道，不等二长老回答，他自顾自给出了答案：“常人的身体远不如冰床坚固，受了这一击，他理应爆体而亡。”
说着，他顿了下：“退一万步说，即使死者以内力抵挡，化解了部分力量。他既死在本座掌下，死状便该符合死于烈阳掌之下的人的特征。中掌者，不光伤处会呈现出灼伤的掌印痕迹，此外，其五脏六腑也会犹如烈火焚烧，内脏破碎，七窍流血致死。可本座在他身上却未曾发现七窍流血身亡的痕迹。如此疑点，难道还不能说明此人之死存有可疑吗？当然，若是二长老不信，大可剖开尸体亲自查验一番。如果连查验也无法让二长老信服……”
殷长戬冷冷地弯起唇角，道：“本座也不介意，用烈阳掌杀个人给阁下瞧瞧，以便阁下进行比较。毕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不是么？”
微微上扬的尾音，在冰窖中徘徊，经久不消。
在场诸人似是被他的话震懵了，好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穆宇迅速低下头，不愿让人察觉到自己的异样。可他收拢在宽袖中的双手，却握得很紧，指骨用力过猛，呈现出青白色。
他以为自己对殷长戬的戒备，已经足够高了。没想到，他仍旧低估了这人的心智！竟然让他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抓到了破绽！
他必须得办法弥补，否则，放任事态继续这么发展下去，殷长戬早晚能洗清嫌疑！届时，他之前所有的谋划都将毁于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