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陆景言懵了一下,努力回想着当时的情形,摇摇头:“小的那会儿只想尽快摆脱赵大虎的纠缠,没顾得上注意别的。大人突然问起这事儿,难不成是有什么发现吗?”
他双眼放光的看着殷长戬,那期待又激动的模样,让一旁的叶知秋笑脸一僵,心中有些吃味儿,便伸手将陆景言手里握着的鸡腿拿回来,重新放到盘子里。
突如其来的动作,成功惊醒了陆景言,他的目光也下意识转了过来。
见到他黑眸里倒影着的属于自己的影子,叶知秋心头那些小情绪当即烟消云散,笑容温和的开口:“殷宫主之所以问你这个,是想弄清楚害死赵大虎的人,是何时下的手。若是在你同赵大虎发生争执之际,那他必然就在现场,且会有可疑的行为。如若不是在当时做的手脚,而是早已对赵大虎做了什么,譬如对方早就神不知鬼不觉对赵大虎下了毒,导致他与你发生争执后,倒地暴毙。那么,曾与赵大虎或是赵家结仇之人,便有重大嫌疑了。倘若是第二种,也可证明对方是冲着赵大虎去的,可若是第一点,对方要对付之人,也有可能是你。”
或者说,是和陆家有牵扯的灵剑宫。
虽说他并不清楚陆家与灵剑宫的关系究竟是什么,但殷长戬一进洛阳,便在陆家住下,可见他和陆家关系匪浅。
而此番,与赵大虎死后状况相似的还有松鸣门,更是让叶知秋觉得,对方极有可能是冲着陆景言,不,更确切的说是冲着灵剑宫去的!
但这些话叶知秋并未言明,他顿了顿,斜眼看向殷长戬,意味深长的说:“殷宫主,不知本官说得可对?”
“是这样吗?”陆景言眨巴着眼睛,朝他看来。
在两人的注视下,殷长戬漠然颔首:“不错。”
他的肯定让陆景言如释重负,整个人好像解脱了一般,捂着脸,发颤的声音从指缝间流淌而出:“我就知道那人不是我害死的!我就知道……”
虽然他打从心底不相信,赵大虎是被自己推死的。可他推搡了赵大虎,害得他当场死亡,却也是不容争辩的事实。
这种背负着一条人命的滋味,日日夜夜折磨着他,几乎要让他喘不过气来。可现在他们却告诉他,害死赵大虎的人不是他,是别人,是有人对他下毒,他的死不是他害的!这如何能不让他感到欢喜?
压在心口的大石头猛然间消失,那些压抑在他心中的情绪一股脑涌上来,一时间,陆景言哭得有些不能自已。
“喂!”穆宇被他痛哭流涕的样子弄得有些心烦,忍不住开口:“你能别哭了吗?现在根本不是哭的时候好不好。有哭的力气,你还不如再好好想一想,说不定能想起什么线索呢。”
然而,陆景言的情绪已然失控,哪里控制得住自己?
见他还在哭,穆宇的眉头紧得几乎能夹死苍蝇:“我说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轻重缓急?就会哭!难道哭一下就能彻底洗清你的嫌疑?还是能让你从这儿逃出去?”
“殷宫主的人倒真是口齿伶俐,让本官大开眼界。”叶知秋一边轻拍着陆景言的后背,安抚他的情绪,一边微笑着说道,但笑意却未达眼底。
温润的眸子微微眯了一下,盯着穆宇的目光冰冷如刃。
殷长戬也觉得穆宇嘴太碎,可听着叶知秋暗藏嘲讽的言语,心中莫名的生出一丝不快。脚下微微一动,直身立在穆宇身前,用自己的身子阻隔开叶知秋的视线。
“宫主?”视野忽然被挡住,穆宇本能地一愣,伸手戳戳他的后背。
“安分点。”殷长戬偏头瞪了他一眼,直吓得某人浑身一哆嗦,手指闪电般缩了回去,一副‘我很乖很安分’的表情。
殷长戬持平的嘴角不自觉踌躇了一下,投向他的眼神愈发冰冷。
他又没做错什么,瞪什么瞪嘛。
穆宇偷偷腹诽道,可脸上却笑得极其狗腿。
殷长戬略觉无语,目光从他身上挪开。
此时,陆景言的情绪在叶知秋的安抚下,已然缓和了不少,他抹了抹脸上的水渍,抽噎道:“让大人见笑了。”
殷长戬唇瓣微动,可话还未出口,叶知秋温和的声音便先一步响了起来。
“殷宫主执掌灵剑宫,乃一派之主,心胸自是宽阔,岂会和你计较?”
“当然了,我们家宫主的气量,出了名的大,宰相肚里能撑船,说的就是他本人没错了。”穆宇一脸认同的接话,说完,还不忘朝殷长戬投去求夸奖求表扬的眼神。
我们家宫主么?
殷长戬波澜不惊的心潮,似是掉入了一颗石子,荡开一圈圈波澜。
薄唇轻轻抿了抿,低斥:“就你话多。”
穆宇嘿嘿地笑了:“小的说的是实话嘛,在小的的心里,您就是世上最英明,最有容人之量,最会体恤人的主子。”
纵使知道这话不过是他的恭维,可殷长戬依旧生出了几分微妙的愉悦,冷峻的面庞不自觉放柔下来。
见状,穆宇笑得更是得意,正欲再接再厉继续给他戴高帽,唱赞歌。但殷长戬却已率先移开目光,看着哭成兔子眼的陆景言,问道:“你当真没有发现一点可疑之处?”
陆景言拧着眉毛,又细细回想了一遍:“小的的确没有注意到什么可疑的地……”话猛然间停下,他似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眼睛蓦然瞪大。
“想到什么了?”殷长戬沉声逼问道。
“小的也不知道这事算不算可疑,在小的初与赵大虎发生口角之际,曾有一个路人站出来帮小的说话。”陆景言一边回忆着当时的情况,一边说:“那时候周围已经聚拢了不少人,可大部分人都选择袖手旁观,站出来为小的解围的只有他一个。当时,他护在小的身前,替小的谴责赵大虎的暴行。可赵大虎根本听不进去,甚至还把他推开。赵家的家丁还威胁他,说他如果要多管闲事,就要他好看。周围的百姓也劝他不要管这桩闲事,免得惹祸上身。”
说到这儿,陆景言苦笑了一下:“也许是被赵家人的话吓到了,又或许是把路人的话听了进去,他从地上站起来以后,就退回到人群,自行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