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说什么！？”良久后，端木耀辉才似回过神一般，指着荣郡王，不可置信的惊呼：“安荣她竟然同别的男子有私情？而且还珠胎暗结？”
荣郡王没敢抬头，保持着匍匐叩拜的姿势，颤声道：“是。”
“混账！”端木耀辉勃然大怒，“堂堂一国郡主居然做出这种事情，她置朕与何地？置皇室于何地？”
“一切都是老臣的错，是老臣对她太过娇惯，才会让她养出这么副天真任性的性子。养不教父之过，如今，她犯下如此大错，老臣也难辞其咎。求皇上赐老臣一死，放安儿一条活路吧，求您了。”
荣郡王一下又一下磕着头，砰砰的钝响，飘荡在御书房里。
很快，他额头的肌肤就被地板磕破，一缕缕鲜血从伤口渗出，沿着他鼻梁两侧无声滴落到衣襟上，晕染开一滩鲜红的水渍。
看着仿佛不知疼痛，仍在不停磕头的男人，端木耀辉脸上的怒意渐渐散去，化作纠结和为难。
“皇叔，不是朕不肯饶恕安荣，而是她这次错得实在太离谱了！要知道，她现在不光是一国郡主，还是镇北王的未婚妻，未来的镇北王妃啊。”
“是安儿对不起镇北王。”荣郡王动作一顿，随后竟转身面朝端木屿，顶着张混杂了鲜血与眼泪的脸，向他重重一拜，“老臣代那逆女在此向您赔罪了！”
端木屿心中很清楚，荣郡王此举不过是逢场作戏，根本不是发自内心的感到抱歉。但对方到底是他的长辈，这样的大礼，不论如何他也受不得。
于是，他微微偏了下身，没有受下荣郡王这一礼。
“本王当不起。”他面无表情的说道。
“镇北王可是不愿原谅老臣？也是啊，那逆女做出这等事，害您颜面扫地，您对她对郡王府有怨言，也是应该的。怪只怪老臣没有教好她，更没有提早发现她的异样，如果早一点发现，事情怎么可能发展到现在这步田地！？是老臣的错，千错万错都是老臣一个人的……”他无力的闭上眼，背脊佝偻，带着轻微的颤抖，整个人仿佛在这一瞬苍老了许多。
见状，端木耀辉口中发出一声叹息：“若非你和三皇婶平日里太过宠爱安荣，也不会发生今天这种事情。”
他顿了下，然后偏头看向端木屿：“从嘉，这次你受委屈了。你说，你想如何处理此事？朕都听你的，你是镇北军少帅，南朝边境如今的安稳全是镇北军，还有你爹拿命拿血换来的。你们为朝廷，为南朝的子民所付出的一切，朕都记得。你们不仅是忠臣，还是南朝不可缺的国之栋梁，不论如何，朕也不能让你白受了这份委屈。错虽然是安荣犯的，但她到底是皇家人，可以说，是皇家对不住你，对不住镇北王府。所以，不论你想怎么解决这件事，朕都会全力支持。”
如果真的有心想为自己出头，又为何要在这种时候提起父亲？什么忠臣，什么国之栋梁，说到底，不过是打感情牌，想让自己心软，以大局为重罢了！
端木屿只觉得讽刺，但面上却配合的装出副态度有所松动的模样。拧着眉头沉思了许久，才似妥协般，叹息道：“罢了。”
端木耀辉和荣郡王的眼睛同时一亮。
“你这是何意？”天子强忍住内心的激动与雀跃，故作不解的问道。
端木屿苦笑一声：“事已至此，微臣除了认命，还能如何？难道真要求皇上收回旨意，退了这门婚事，再按照律法，处置安荣郡主吗？”
他摇摇头：“一开始微臣的确动过这个念头，毕竟这种事对一个男人而言，可谓是奇耻大辱，换做谁，怕也忍不了！但微臣不仅是一个男人，还是镇北军少帅，是忠烈之后！若为了一时意气，置皇家的颜面于不顾，使得皇家、朝廷颜面扫地，名誉大损，微臣如何对得起父亲？如何对得起那些为保江山安稳，付出鲜血乃至生命的镇北军将士？”
端木耀辉闻言，心情不自觉多了几分复杂。
既为端木屿的退让感到高兴，又为此颇为感慨。
如果他不是手握兵符，能随意调动十余万镇北军的统帅，不是拥有着无尚声望，甚至功高盖主的镇北王府小王爷，仅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寻常武将，自己又怎会容不下他？
可惜，他不是……
帝王眼中的复杂瞬间褪去，只余下一片望不到底的幽深。
“不行！”他一口否决了端木屿的话，“此事你已经受足了委屈，若是连惩处也没有，即便你不心寒，朕自己也过不了心里那道坎！”
装腔作势！
端木屿在心中冷嗤道，脸上却故作迟疑：“如若皇上当真觉得心里过不去……”他想了想，才说：“那便赏微臣些好处，权当是对微臣的补偿吧。”
端木耀辉心头一凝，狐疑地看着他：“好处？”
端木屿点点头，神色间仍残留着几分苦涩的味道：“这样子，皇上和微臣心里都能好受一点。”
最初得知安荣郡主和琴师有私情时，他的确犹豫过，是否要顺势退了这门婚事。但仔细想想，又觉得这不是个万全之策。
逃得了一时，难道他还能逃得了一辈子吗？
只要皇帝仍旧忌惮镇北王府，类似的阴谋便不会少，甚至在经历过这次的事情后，下一次，他会做得更加隐秘，更加滴水不漏。
与其如此，倒不如顺水推舟，将自己塑造为深明大义的受害者，以此来向朝廷讨要些实质性的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