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落水的气息随着二长老这番话降到冰点,如画的面庞仿似冰封一般,寒霜遍布。
他一字一顿地道:“二长老这话何意?落水门门主之位,我不配坐,那依你之见,该由谁坐?你吗?”
二长老毫不惧怕的迎上他的视线,冷笑:“是谁都好,独独不该是你萧落水!你师傅,上任门主辞世前,亲自将落水门交与你手。他对你委以重任,信任你能够守住落水门,将我派发扬光大。但你做到了吗?你没有!门内弟子惨遭奸人毒手,你身为一门之主,非但不为他讨回一个公道,反而处处替凶徒开解、辩护。更甚,连其尸首在门内被毁,你也未追究到底。只一心想着如何为你那姘头脱罪。现如今当着全门弟子、长老的面,你依旧没有悔改之意,还要一错再错下去!”
他顿了下,双目紧盯着萧落水的眼睛,气势疯涨,排山倒海般向其压去。
“如此处事不公、是非不分之人,试问有何资格继续做落水门门主?这样一个门主,门内谁人会服!”
话掷地有声,回音在大殿中徘徊着,经久不消。
一众弟子似是被他这番话吓蒙了,纷纷屏住呼吸,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萧落水无声与二长老对视良久,然后猛吸一口气,将胸膛里翻腾不息的怒火压下,侧目望向下首。
沉沉的目光缓慢地扫视过下方每一个人。
有的弟子下意识挪开眼,心虚地不敢同他对视。也有小部分如邹衍这般的,面色胀红,显然对二长老的话极为不满。但更多的弟子却是像方子舟那般,与二长老同仇敌忾,冲他怒目而视。
这般场景让萧落水的一下子沉了,他抿了抿嘴唇,沙哑着声音问道:“你们也是这么想的吗?”
“不是!”邹衍往前跨了一步,率先表态,“我等坚信老门主不会看错人,门主您也绝非是不辨黑白之辈。”
“事实都摆在眼前了,还有什么不相信的?”方子舟跟着站出来,不甘示弱地回道,“众所周知,钱师弟是被殷长戬的烈阳掌所杀,那人的贴身玉佩,我们也在钱师弟的尸首上找着了。证据确凿,可偏偏门主非要说另有疑点。这不是包庇还能是什么?此外,钱师弟的尸首一直好好安放在冰窖里,这么多天以来没有过任何一丁点闪失,偏生他殷长戬一到落水门,尸首就被人毁去。又那么巧,出事的当天,他身边的小厮,哦不对!”
方子舟似是想起了什么,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然后看着萧落水,讥讽的笑道:“应该是他的内子才对。出事那天夜里,那人又碰巧烧毁了厨房,惊动了所有人。事后,他二人独自离去,去了何方,谁也不知道。他们消失的时辰与冰窖出事的时间又十分吻合,这事不是他们干的,难道是鬼干的不成?门主明知道这些,仍执意为殷长戬辩护,这不是徇私枉法是什么?二长老说他不配做落水门之主,哪儿说错了?”
他话音刚落,立刻就有不少弟子出声附议。
“没错!这样的门主,我等不服!”
“我也不服!”
“他不配做我们的门主!”
“让位!”
“让位!”
……
起先仅仅是十来道声音,但渐渐的,发声的人越来越多。殿内殿外两百号人几乎群情激愤,吼声如浪,一波接着一波凶猛的向着萧落水砸来。
他的面色越发阴沉难看,胸口剧烈起伏着,气息急促,光洁额头上凸起一条条青色的血管。
“够了!”
夹杂着雄厚内力的怒喝瞬间盖过了一众人声。
所有人同时安静下来,惊疑不定地看着萧落水。
他霍地站起身,侧身望向两侧的其他三位长老:“诸位的意见呢?你们也觉得我应当退位让贤?”
大长老,当初在落雪居曾出面化解过二长老与殷长戬纠葛的老人,此时对上萧落水的视线,脸上和蔼的笑容不禁僵了一下,眼神闪烁着,逃避似的看向别处。
三长老的反应与他相差无几,而四长老左看看右看看,见两人都不出声,索性也随大流的选择了沉默。
“三位这是默认了吗?”萧落水语气低沉的问道,凝视着三人的眼神透着股危险的意味。
大长老沉默了良久,见他执意要他们表态,终是苦笑着开了口,“落水啊,并非我们要逼你让位,可这件事上你的态度,实在是有失公允。弟子们因此心生怨言,也是人之常……”
请字还未出口,一道响亮的喷嚏声冷不防从殿门外传来。
大长老立刻止住话头,蹙眉瞪向殿外,想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弟子在这种时候闹出动静。
其他人也跟着他转头。
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通通投向殿外,石路旁人群的最后方。
穆宇保持着单手捂住口鼻的姿势,如雕塑般傻兮兮呆愣在原地。好半响,他才反应过来,忙松开手,尴尬地扯了扯嘴角:“那什么……你们继续,继续,当我们不存在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