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穆宇先是一怔，然后双眼放光地看着殷长戬，爪子激动的扯住他的衣袖，说：“宫主您刚才说要帮小的抓鱼是吧？不是小的的幻觉，您真的这么说了对不对？小的就知道，您是天底下最会体恤下人，最善解人意，最乐于助人的主子。”
清亮的声线传遍整个大堂，霎时间吸引了所有宾客的目光。
“两个大男人光天化日之下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南朝的风气便是被这等人败坏的。”
……
窃窃私语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一并刺来的还有众人或鄙夷或不屑的目光。
“咻——”
一个茶盏猛地投掷出去，笔直地掠过众人的头顶，撞上大堂的柱子，碎裂开来。
只见圆柱被杯盏撞击到的地方，竟出现了一块蜘蛛网一般的裂痕！
瞧见这一幕，满堂的宾客瞬间噤若寒蝉。
若是这杯子砸到他们身上，非死即伤！
想到这儿，众人心头不禁涌上一股寒意，惊疑不定的朝殷长戬这桌望来，更确切的说，是望着一席白衣似雪，宛如谪仙般俊逸出尘的萧落水。
穆宇也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短暂的吃惊后，他立马镇定下来，冷笑着看向众人：“说啊，刚才你们不是说得很来劲儿吗？现在怎么一个个都变成哑巴了？”
满是嘲弄的视线逐一扫过这帮宾客，大部分人下意识撇开眼，不敢同他对视。倒是有小部分性情冲动之人，怒红了脸张口就要发难，可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同桌的同伴拦下来，指了指柱子上残留的印记，示意对方别冲动。
一时间，整个大堂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静。
穆宇面上的讽刺愈发浓了：“你们也就这点本事，只敢在背后说人闲话。”
“好了。”殷长戬睨了眼敢怒不敢言的众人，心中因那些话而起的薄怒悄然散去，“没必要为了一些个不知所谓的人坏了兴致。”
“可他们居然败坏宫主的清誉，简直不可原谅！”穆宇义愤填膺的说道，拳头握得咯咯响，大有要扑上去找他们拼命的架势。
宫主二字一出，众人的神色瞬间变了，偷偷打量殷长戬的相貌，在心中暗自猜测着他是哪个门派的宫主。
“败坏他名声之人，不是你么？”一道冰冷的声音蓦然响起来。
穆宇脸一沉，刷的一声扭头瞪向萧落水：“什么叫是我？你把话给我说清楚！我怎么败坏宫主的名誉了？要是给不出一个合理的说法，你就是污蔑！”
“呵，”萧落水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忍不住讥笑出声，“若非你不知廉耻对他做出些惹人遐想的动作，又怎会引得旁人误会？做错事之人是你，你倒还有脸说什么不可原谅，真真是可笑至极！”
“我什么时候做过你说的那种事了？”穆宇两眼一瞪，不甘示弱的反击。
“需要我提醒你，你方才对他做了什么吗？”想到穆宇刚刚拉着殷长戬衣袖的亲密画面，萧落水本就不善的面色，更冷了几分。
森寒的眸子冷冷盯着他，直让穆宇倍感压力。
他不自觉缩了下脑袋，弱弱地嘀咕：“不就是碰了碰宫主吗？这有什么好误会的？我和宫主平日里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好不好。这只是我们关系亲近的表现，是这些人自个儿想歪了，思想不纯洁，才会误以为我和宫主是那种关系。这事怎么能怪到我头上？”
平日里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萧落水愤恨地咬紧齿关，怒意和酸气交杂着涌上他的心窝。
穆宇偷瞄了他一眼，然后像被他的表情吓到了似的，慌忙往殷长戬身旁凑了凑：“宫主……”
知道怕，还敢呈口舌之快？殷长戬既觉得好笑，又有些无奈，轻蹬了穆宇一下，然后才道：“这事不过是一桩误会，就让它过去吧。”
说完，他便把小二叫过来，点了几样店里的招牌菜。
眼见他们没再继续追究下去，宾客们纷纷松了口气，安静的大堂重新恢复了热闹。
菜送上桌，穆宇殷勤地帮殷长戬夹了一小块鲜嫩的鱼肉：“宫主您快尝尝，这肉还热乎着呢，白白嫩嫩的，看着就好吃。”
殷长戬尝了一下：“的确不错。”
穆宇听闻后仿佛被夸的是自己似的，笑得眉飞色舞：“是吧是吧？小的就说这铁锅炖活鱼一定很美味，您看，小的没骗你吧？”他顿了下，话锋一转：“不过呢，它只能算得上一般的美味，真正的人间美味啊，还是冷泉……唔！”
嘴里忽然被塞了一块鱼肉，余下的话通通被堵在了喉咙里。
“本座既允诺会帮你抓，便不会反悔。”殷长戬收回筷子，意味深长地说：“你无需特意提醒本座。”
穆宇咽下鱼肉，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两声：“被您看出来啦？”
“本座没瞎。”殷长戬冷嗤道。
这混球心思全都写在了脸上，他想当看不见都难。
说罢，殷长戬浅薄的眼皮微微一抬，看向坐在对面至今未动筷子，低垂着眼睑，神色不明的萧落水。
“方才多谢萧门主仗义出手，本座以茶代酒，敬你一杯。”他端起身前的茶盏，冲着萧落水隔空一举。
萧落水猛地抬起眼睛对上殷长戬的目光：“在你看来，我刚才出手就只是出于仗义？”
他的心思，这人当真一点也不懂吗？他不过是看不得那些人在背后妄议他，更无法忍受，他们将他和一个下人看成一对，所以才会出手警告他们。
可他却偏偏不懂……
不！
萧落水狠狠咬了下唇瓣。
他并非不懂，倘若真的不懂，进城时他便不会对自己说那番话了。他只是不想懂，不愿意接受自己的心意罢了。
瞧着他黯然神伤的样子，殷长戬心中泛起丝丝歉意。
可诚如他所言，他确实不好男风，更者，他对萧落水也无那份心。对方的心意，他只能辜负了。
他暗自叹息一声，可面上的神色却一如既往的平静、淡漠：“不论萧门主因为什么原因出手，你帮了本座是不争的事实，本座理应向你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