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啊。”端木乾想也没想，话便说出口了。
这人究竟是真没听懂，还是装的？
端木屿略感无语，索性把话挑明：“世子的好意，本王心领了。但本王对这些玩物没有兴趣，世子还是留着自个儿用吧。”
听见这话，站在一旁的殷长戬，脸色明显有了些好转，身侧环绕的寒气也有了回温的迹象。
“你不喜欢！？”这个答案显然出乎了端木乾的预料，但他很快就调整好情绪，宛如一只打不死的小强，追着端木屿问：“那你喜欢什么，字画？兵书？兵器？你说，我这就命人去找。”
“呵，这年头，送礼都送得这么敷衍了么？”一句含枪带棒的话，蓦然响起，“竟连要送之人的喜好，也一无所知？”
端木乾笑脸一僵，扭头瞪向殷长戬：“本世子和镇北王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吗？来人啊！”他大喊一声：“把这个无礼的家伙给本世子叉出去！”
“是！”抱着礼物的随从立刻朝殷长戬走来。
“谁敢碰他！”端木屿脚下踏出一道疾风，闪身挡在殷长戬面前，神色冰冷而危险。
随从下意识打了个寒颤，前进的步伐也不自觉停下来了。
直觉告诉他们，如果再继续靠近，他们将会小命不保！
看着身前笔直如松的背影，殷长戬的心尖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拨动般，荡开一层层复杂的波纹。
又是这样……
每当他感到心寒意冷的时候，这个人就会做出动摇他心神的举动，让他心生奢望，然后再亲手将这希望踩碎。
殷长戬眸光沉沉，悄然攥紧了袖中的双手。
因端木屿的举动而心绪起伏的，远不止他一个。
短暂的错愕后，端木乾立刻回过神来，像是一只被侵饭了领地的野兽，怒气冲冲的咆哮：“端木屿！你要和本世子做对吗？”手指直指殷长戬的脸，“就为了这个粗鄙的贱民！？”
不好！
一直装壁画的管家闻言，脸色登时变了。
外人或许不知，可作为府中的管事，端木屿信赖的亲信，他比谁都看得清楚，自家主子爷有多在意领回府的这个男人！那是近乎逆鳞般，捧着、护着的存在！
如今，安南王世子却公然出言羞辱，以主子爷的脾气，必定是忍不了的。
想及此，管家忙不迭抬头去看端木屿的脸色。
和他预想的一样，不，应该说，比他预想中的还要恐怖、可怕！
心头骤然一紧，急忙出声道：“主子……”
救场的话尚未来得及吐出，端木屿便先一步开了口：“粗鄙？贱民？”
语气阴冷，满含嘲讽。
“这就是安南王府的教养？到本王府上，折辱本王的贵客，”他一边说，一边朝端木乾缓步走去。
每踏出一步，那股威严的压迫感就重上一分。
端木乾想要后退，想要逃离。可被端木屿那双深沉遍布杀机的眼睛盯着，他的身体就好像被铁链束缚住一样，根本不听他的使唤。
血色一点点从他脸上退了下去，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痉挛般不断抖动的面颊滑落下来，哪还有半分先前嚣张跋扈的气焰？
脚步猛地顿住，直身孤立在端木乾面前，扬手掐住他的咽喉。
“世子爷！”
“主子！”
管家和随从同时叫道。
端木屿却置若罔闻，臂膀猛一用力，硬生生将人高马大的端木乾提了起来。
“放……放开我……”要害被人捏住，强烈的窒息感让他连说话都显得十分吃力。
离地的双腿在空中不停蹬踏着，两只手拼命去掰端木屿的手指。
可他的手却仿佛灌了铅，任端木乾如何使劲，始终没有松开分毫。
“端木乾，”端木屿冷冷看着他那双充满血丝，已经开始上翻的眸子，“你真以为本王不敢杀了你吗？”
话落的一瞬间，掐着端木乾咽喉的手再度收紧。
“呃……”端木乾发出一声痛苦的呻银，似是使不上劲般，挣扎的动作渐渐变小。因喘不上气而憋红的面庞，也开始浮现出诡异的青色。
“主子不可！”管家大叫着飞扑上来，一把抓住端木屿左手手臂，“他是安南王世子啊！您要是杀了他，皇上和安南王是绝对不会放过您的！如果您有什么闪失，王府该怎么办？边关的镇北军又该怎么办？这么多年来，您的付出，您的隐忍，不都是为了他们吗？难道您想就这么前功尽弃？”
管家说得老泪纵横。
端木乾紧抿着嘴唇，眉宇间浮现出挣扎之色。
“已经够了。”就在这时候，一只消瘦的大手忽然握住了他的右边臂膀。
端木屿瞳孔狠狠一缩，转头看向无声来到自己身边的男人，神色既惊讶，又有几分呆愣。
殷长戬垂下眼睑，避开了他的目光，淡淡道：“到此为止吧。”
轻飘飘五个字，却宛如某种咒语，轻而易举的就让端木屿松了手。
五指刚一放开，失去支撑的端木乾咚地声摔到地上。
他痛苦地蜷缩着身体，口中发出一长串撕心裂肺的咳嗽。
见状，随从一把丢掉手中的礼物，飞奔到他身旁。
“世子爷您没事吧？”
“奴才扶您起来。”
“您忍一忍，奴才马上去叫大夫！”
……
叽叽喳喳的人声如同魔音，端木乾本就脑子胀疼，眼下更是觉得头痛得似乎快要炸开一样。
可他这会儿还没缓过劲儿来，即使再想让这帮该死的下人闭嘴、滚开，也是有心而无力。
良久后，这股难受的感觉才逐渐散去。
“滚远点！”端木乾沙哑着声音说道，不等随从回话，他就踉踉跄跄的爬起来，将围在身旁的人狠狠推开，粗鲁地抹了把嘴角因为咳嗽不自觉流出来的哈喇子，另一只手则捂住仍在作痛的喉咙，猩红的眼睛似要吃人般瞪向几步开外的端木屿。
然而，端木屿却未曾分给过他一点关注，狭长的凤目里映着的只有殷长戬一个人的身影。而他的手，仍旧被殷长戬紧紧握在掌心。
这亲昵、暧昧的一幕，仿若一根刺，深深扎进端木乾的眼睛里，怒火从心口直冲上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