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面，两人踩着地上银白色的月光朝客栈走去，刚拐过街口，穆宇惊讶的发现隔壁街上竟然有不少摊贩正在出摊。
有人踩着凳子踮着脚，在屋檐下挂灯笼。有年轻的小夫妻互相帮衬着，将木板车上的小木桌抬下来，铺上一张简单的桌布，摆放上一件件小巧玲珑的商品。
手脚麻利的摊贩已经支好了摊位，眼尖的发现正从路口往这方走的两人，目光迅速打量了他们一番。
见二人衣着不俗，气质出众，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有钱的味道，眼睛登时放亮了，就像是发现肉骨头的饿狼，激动地吆喝：“两位大人这边看看，我这儿有苗山出土的玉石，还有本地最好的雕刻师傅亲手打磨出的玉佩，各种款应有尽有，保管让两位满意。”
穆宇斜睨了眼他身前的摊位。
红布盖着的方桌上，摆满了大小不一的玉石。方桌旁简陋的木架上边，用红绳系着一块块玉佩。玉佩悬空，随着夜风轻轻摇曳。红彤的灯笼照射下，每一块似乎都显得晶莹剔透、光彩熠熠。
然而，对穆宇这种见惯了珍品的人来说，这些玉佩不论是质地还是做工，都很一般，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不用了。”他一口回绝了摊贩的热情，然后偏头看向殷长戬，催促：“长戬，咱们走吧。”
“怎么，一样也看不上？”殷长戬迈开步伐，边走边问。
穆宇撇撇嘴：“那些玉佩根本值不了几个钱，也就能骗骗外行。”
“哦？”一抹精芒闪过他的眼眸，“这么说来，你倒是个内行了？”
“当……”穆宇刚想承认，可冷不防撞上他那双如古井般深幽的眼睛，心头登时咯噔一下，像是被人迎头浇了桶凉水，瞬间清醒过来，改口道：“当然不可能了，我就是个做下人的，哪有品鉴玉佩的能耐啊？”
“门外汉可说不出你刚才那番话。”殷长戬一针见血道，饶有兴味的看着他。想看看他会如何应对。
“额……”穆宇一时有些语结。
寒眸中笑意渐深：“答不上来了？”
“不是！”他断然否认道，见殷长戬紧盯着自己不放，俨然不问出个合理的解释不肯罢休的样子，脑门上不禁滑下一滴冷汗，支支吾吾着，好半天才总算想出了说词：“没见过猪跑，可小的好歹吃过猪肉啊。在宫……”他顿了下，而后机警的改变称呼：“在长戬你身边待了这么久，什么宝贝小的没见过？这见得多了，眼力自然而然就练出来了，怎么可能还会被这些劣等货糊弄住？”
“是吗？”殷长戬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模棱两可的态度让穆宇心里不由得一阵打鼓，他猛咽了一口唾沫，坚定的点头：“是！”
殷长戬眉梢一挑，有心想再逗逗他，遂，开口道：“可本座怎么不记得，有在你面前取出过什么宝贝？”
“明明就有啊，长戬你忘了？当初那块麒麟玉佩，我不光见过还亲手碰过呢，那可是宝贝中的宝贝，玉佩中的珍品！”
听到这话，殷长戬面露恍然：“不错，的确有这么回事。”
闻言，穆宇猛松了一口气，总算是蒙混过去了。
“不过……”
就在这时，耳畔再度传来殷长戬阴魂不散的声音。
他刚放松下去的神经骤然一紧。
这家伙，有完没完了！？
明亮的凤眼里蓦地跳出两团火苗，他捏紧拳头，勉力克制住一巴掌糊死眼前人的冲动，艰难启口：“不过什么？”
“只接触过一块羊脂玉，且接触的时间又这么短，竟然就能让你拥有分辨优劣的能力？”殷长戬故意露出狐疑的神态。
穆宇：“……”我天赋异禀不行吗？
但这种话打死他也不敢当着殷长戬的面说出来，强挤出一抹献媚的笑，道：“不是我学会了品鉴优劣，而是这天底下大概只有天家用的玉佩，才能和你的麒麟玉佩相媲美了。可这宫里的东西，怎么会流落到坊间？即使有外流的，也不可能出现在距离京城千百里之遥的落霞镇啊。”
说着，他眼角的余光猛地瞥见几步开外有一个支好的做泥人的摊子，急忙转移话题：“哎呀，别管这种小事了！那边有做泥人的，我们过去看看吧。长这么大，我还没做过这种东西呢。”
他急吼吼拉住殷长戬的胳膊，三步并两步走到摊子前。
摊子左边放有三张矮凳，一个白发白胡的老人坐在摊位后边，在他身前的摊子上，放有形状各异的泥土，还有一个巴掌大方形的稻草堆，草堆中间插着五六根木签，签子最顶部是最好的样品。
有可爱的动物，也有上了色的泥人。每一个都栩栩如生，煞是灵动。
穆宇原本只是想分散殷长戬的注意力才过来的，可一见到这些泥人，他就喜欢上了：“老板，能帮我做一个泥……”
“两个。”殷长戬忽然打断他，用一种不容商量的语气说：“一个我，一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