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在他那张满是真挚的面庞上停留了许久。
见他盯着自己不说话，端木乾不由得有些急了：“认识这么多年，我是什么人难道你还不清楚吗？我承认之前有些事是我做错了，可这一次，我真的是来救你出去的！”
端木屿缓缓收回视线。
“你相信我了？”端木乾心中大喜，忙不迭对背着他的手下说：“快把东西给他戴上。”
说完，他又抬头对端木屿解释：“一会儿我会带你从这里出去，你什么也不用做，只需要被他背着，装作受了伤，很难受的样子就行了。其他的通通交给我，我保证，一定会把你从这个鬼地方弄出去！”
手下轻手轻脚将背上的人放下，然后从包袱里取出了一张轻薄、蜡黄的东西，举着它，一点点向端木屿的脸靠近。
“不必了。”他忽然偏头，避开了这人的手：“人皮面具这种东西我不需要。”
“这是我连夜找人赶工做的！虽然时间很匆忙，达不到以假乱真的地步，但只要不用手摸，只用眼睛看，不可能有人发现它是假的！大理寺的人对我的人不熟悉，今天也是头一回见到他们，就更不可能看出破绽了。”端木乾急忙解释。
“我是不会跟你走的。”在水牢里泡了太久，他的身体早就吃不消了，连说话，也显得有些有气无力，但他的眼神却分外坚定。
端木乾顿时变了脸：“你疯了！？继续留下来会有什么下场，凭你的脑子，难道会想不到吗！？我爹他们是不会放过你的！你到底明不明白？”
看着他着急上火的样子，端木屿心中突然释怀了：“端木乾。”
他轻轻唤道，往日的敌意、戒备、冷漠，仿佛过眼云烟，不见了踪影。神色平静，眼眸中流淌着温和且柔软的笑意。
端木乾从未见过这样的他，心跳登时乱了节拍，宛如一个毛头小子般，直勾勾看着对方，不敢说话、甚至不敢呼吸，唯恐打破了眼前这场美梦。
“谢谢。”
也许之前他做过些让自己无法原谅，也无法接受的卑劣事情，可单凭他今日以身赴险的举动，便足以让自己放下芥蒂，原谅他。
“啪！”端木乾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会痛？我不是在做梦？你真的对我说谢谢了！”
恍惚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狂喜！
端木屿：“……”他过去对这人态度很差吗？一句谢谢竟然能让他高兴到这种地步？
一旁的手下也有些看不下去，急忙出声提醒：“主子，这里不是闲聊的地方，咱们还是赶紧办正事儿吧。耽搁久了，小的担心会出纰漏。”
“对对对！”端木乾猛然间惊醒，慌忙指使他把人皮面具给端木屿戴上，但却被对方第二次躲开了。
“小屿！”端木乾不赞同地皱起眉毛。
“心，我领了。但在真相水落石出前，我是不会出去的！”端木屿的态度异常坚定。他比谁都想重获自由，可却不能是这样的方式。
纸永远包不住火，一旦东窗事发，他便会背负上畏罪潜逃的罪名。而那些可笑的指责，也将被认作事实！届时，天下人都会认定他是勾结番邦，背叛南朝的贼人！
“你这人！”端木乾气得直跳脚。和端木屿斗了这么些年，他很清楚对方的秉性。但凡是他认定的事情，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可要他眼睁睁看着他在水牢里受苦，被自己的叔伯父亲折磨致死，他办不到！
端木乾心头一狠，咬牙说：“小屿，你不要怪我！”
端木屿意识到了什么，瞳孔骤然一缩：“你敢！”
他置若罔闻，直接让手下点中端木屿周身的穴道，亲手将人皮面具戴在他脸上。顷刻间，那张苍白、妖冶的面庞变成了水牢中那人平凡无奇的脸。
“等你逃出去以后，你想怎么罚我，我都认。”说完这句话，端木乾狠心地捂住端木屿愤怒的眼睛，往下一抹，将眼皮合上。而后又帮忙把人弄到手下后背上，“敢出什么岔子，仔细你的狗命！”
他恶狠狠威胁道。
手下浑身一抖，诚惶诚恐道：“小的一直谨记着世子爷的交代，万不会有任何差错！”
“很好，事成后，少不了你的好处。”端木乾拍拍他的肩膀，然后又仔细检查了一番端木屿的衣着打扮，确定无误后，他猛吸一口气：“我们走！”
手下双手托住端木屿的身子，亦步亦趋跟着他往通道里走。
水牢建在整个天牢最深处，要离开这里，必须走完整条通道，跨越过所有牢房。进水牢前，端木乾已经将附近看守的侍卫、狱头打发走了，所以方才在里边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也没有惊动大理寺。
但再往前走，渐渐就能看见守备的影子。
为防止意外发生，大理寺地牢早已戒严，说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也不为过。
安静的通道深处突然有脚步声传来，在此站岗的侍卫瞬间转头，目光齐刷刷望向正往这方走的主仆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