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长戬漆黑的眸子倏然一缩，身上爆发出一股让人窒息的杀气。
他冷冷盯着端木屿，后者同样不甘示弱的昂着头，与他对视。
无形的硝烟弥漫在空气之中，整个前厅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静。
随着时间的流逝，身高上有着天然劣势的端木屿不仅瞪得两眼发酸，连脖子也渐渐开始酸胀起来。
再一看始终面不改色，气势十足的殷长戬，他顿时不爽极了。
长得高了不起啊！
他不甘心就这么在殷长戬面前弱了气势，揪住对方衣襟的手猛地一用力，硬是靠蛮力将他的身子往前压下一截。
看着与自己两眼相对、高度持平的男人，端木屿很是满意。
可下一秒，一道冰冷的声音却打破了他愉快的心情。
“你敢么？”
“什么？”端木屿先是一愣，然后迅速反应过来：他是在回应自己方才说的话！
淡红的唇瓣扯出一抹冷厉弧线：“区区一群阶下囚而已，本王想把他们捏圆就捏圆，想捏扁就捏扁，要他们的小命，不过是一句话的问题，有何不敢？”
殷长戬神色不变，只缓缓吐出三个字来：“你不敢。”
这一次不是询问，而是仿若陈述般的平静与笃定。
虽然端木屿的确没有想过，真的要伤害他在乎的人。可在这种时候，被殷长戬用这种语气说出来，他只觉得一阵恼火！
“殷长戬，到底是谁给了你这种自……”
信字还未出口，就被殷长戬再度响起的冷沉嗓音打断。
“对小王爷而言，杀几个小门小派的人，确实和踩死几只蚂蚁一样简单。但本座身边的人皆代表着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势力，想杀他们，”他顿了下，唇角扬起一个冷笑：“王爷担得起后果吗？”
“本王有什么……”端木屿下意识就要反驳，但殷长戬却再次打断了他。
“灵剑宫、落水门、七星阁，不光弟子众多，且势力极大，在南朝各城各镇几乎都设有分舵和据点。手下商铺、良田不知几何，多少百姓要靠着这几个门派养活？一旦掌门身死，门中必将大乱。届时，不仅江湖会动荡，整个南朝都将受到波及。小王爷对朝廷忠心耿耿，如何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端木屿动了动嘴唇，可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发不出一丁点声音。
殷长戬的话仍在继续：“又或者，小王爷觉得凭你的能耐，可以封堵住死讯，不让那些不该知道的人知道？”
他轻哼一声，冷峻的面庞上是毫不掩饰的嘲弄。
“不是本座瞧不起小王爷，而是纸永远包不住火！只要王爷还想保坊间安宁，就绝不敢随便拿他们开刀，不知王爷认为本座说得可对？”
端木屿揪着他衣服的手上，血管暴突。双颊紧绷如石，隐隐能听见咬紧的牙齿所发出的极其细微的咯咯声。
殷长戬剑眉轻轻一挑，这一刻，两人的身份好像调换了一样，仿佛他才是高高在上、稳操胜券的一方：“小王爷不说话，想必是默认了。既是如此，那就请小王爷日后莫要再说那些虚张声势，毫无作用的废话。听了只会叫人觉得可笑。”
“殷长戬！”端木屿龇目欲裂的低吼道。
愤怒的重喘，一丝不落的全都喷在了殷长戬的面颊上。
“小王爷有何赐教？”殷长戬镇定的回道，非但没有因他此时的震怒而失态，甚至嘴角还挂着一丝愉悦的浅笑。
混蛋！他根本就是吃定了自己不敢对他做什么！
如果可以，端木屿真的很想一把掐死眼前这个只知道和自己做对的可恶家伙。可偏偏，他办不到！
不止是因为殷长戬说的那些理由，更是因为他舍不得！
喘西声越来越大，如同一只怒到极致的困兽。
“殷长戬，”端木屿猛一用力，将他再度拉近，几乎与他鼻尖相对。
布满血丝的赤红双眼，直直看入殷长戬那双再不复温情的冰冷眸子。
他咬着牙，一字一字的说：“你以为你赢了是吗？心里很得意是吗？可你不要忘了，你现在的嚣张，不过是仗着本王舍不得动你！”
说罢，他蓦地松开手，背过身去，却是没有看见身后那靠着桌沿的男人微变的神情。
“来人！”
退出厅中的管家并没有走远，听见他的呼唤当即推门进来。
踏进门的一刹那，他就发现了两人间不同寻常的氛围。
“把他押回房去，严加看管！”端木屿沉声命令道。
“是。”
管家立刻叫来了侍卫，架着殷长戬的胳膊，推搡着人，出了前厅。
“走快点，磨叽什么？”一边推人，侍卫一边骂骂咧咧。
看着他们粗鲁的动作，端木屿本就不好看的脸色，又冷沉了几分。
但他并没有说些什么，只眉心紧拧着，好似在为某个难题纠结、困扰一样。
良久后，他忽然一跺脚，愤愤然道：“本王一定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说着，他又叫了一个下人进来，绷着脸，硬梆梆道：“去，请个大夫到偏院给那谁瞧瞧。”
他中了自己的招，又被侍卫捆起来，各种推搡。离去前，衣服就已经在渗血了，若不及时处理，情况一定会恶化的。
“奴才马上就去。”下人急吼吼便要出门。
“等一下。”端木屿突然又叫住了他，神情颇有些不自在。
“爷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下人奇怪的问道。
“咳！”他尴尬地轻咳一声，眼神飘忽地看向别处，小声说：“大夫进房间看诊前，先用迷药把房间里的人迷晕了。药量用大点，但不许用会伤身的猛药！”
这样一来，等迷药的药性过去，至少也是一两天以后的事了。就算他醒来发现撕裂的伤口已经上过药包扎好了，也只会以为是下人干的，不会发现自己特地又为他请过大夫。
下人听得目瞪口呆。
看病前，先把病人迷晕，这种操作简直是闻所未闻啊。
端木屿被他看得有些别扭，沉下脸，一脸不耐的催促：“发什么愣？还不快滚去办事？”
“哦哦！奴才这就去，这就去。”下人火速回神，撒开腿一溜烟跑出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