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说这种谈判应该是相互试探，你来我往，讨价还价一番才是。他这么直接，倒是比他还急切。
但其实两个人都知道，着急的那个人是他。
项载沉说道：“我倒想知道，太子殿下打算给我什么条件？”
来了个以退为进。
李言蹊说道：“我会让雁回关让开道路，让你们离开，绝不会有人攻击你们。”
“还有呢？”项载沉又问。
李言蹊就笑了，他道：“仅此而已，项统领，着急的人是谁你我心知肚明，我已经很有诚意了，就不要太贪心了吧。”
项载沉冷笑着说道：“太子殿下没什么诚意啊？你为何会如此操心这件事？应该是太子妃要生产，你着急回京城吧？”
李言蹊抿了抿唇，默许了他的话。
他出来也快一年了，秦楚然要生产了。她孕期时，他不能陪在她身边，就想在她生产的时候赶回去。
李言蹊淡淡地说道：“现在着急的是你，吉斯应该坚持不了多久了。”他嗤笑了一声：“他别的本事没有，惹众怒的本事倒是不小。你要是再不去救他，就不怕他支撑不住？”
项载沉：“……”
吉斯要是死了，他可连后路都没有了。
项载沉想到吉斯，也觉得糟心的很。
他深吸了一口气说道：“除此之外，我有两个要求。”
李言蹊挑了挑眉头，示意他说下去。
项载沉眸色沉沉地望着他，说道：“是我率兵占领的淮州，这些百姓顺从于我也至少无奈之举。你不可因此而迁怒、区别对待他们。”
他能带走起义军，可是淮州的百姓当初可是十分欢迎并且接纳了项载沉的统治的。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些百姓都是‘叛民’了。他不可能把所有的百姓带走，他们以后要生活在李言蹊的统治下。可他们曾经背叛过，他担心他们会过得不过。
李言蹊眸色幽深，他显然有些意外，项载沉会提出这样的一个要求。
他淡淡地说道：“他们都是我国朝的百姓，是汉人，是我的子民，天下百姓在我这里都是一样的。”
项载沉点了点头，“第二件，这次起义军中不会所有人都与我离开，我希望你能赦免他们的罪名，善待他们。”
项载沉静静地看着他半晌，点了点头：“我们击掌为誓，明日我便会带大军离开，你……进城接管吧。”顿了顿，他又道：“但如故有一日你违反了我们的约定，李言蹊，不管到时候我在哪里，我都会来找你讨回公道的！”
李言蹊抬起手与他击掌为盟，两人的心绪都有些难言的滋味。
这很有可能是他们最后的一次见面，他们是天生的对手，但如果抛开立场来说，他们也可能成为朋友，互相欣赏。
可惜，他们从来都没有机会。
项载沉回去之后，便开始点兵出发。
张天河还有些担心，担心李言蹊会在半路设下陷阱，到时候跟雁回军夹击他们，他们可就很被动了。
项载沉抿抿唇，沉吟着说道：“他不会的。”
张天河满脸的不信：“统领，您不要太相信他，这些当官的，尤其是皇室的人，哪有什么道义讲？讲道义的人，哪能当得了皇上？”
张天河的话很有道理，但是项载沉相信李言蹊也不是因为相信他会将道义，而是……
“他不会阻击我们的。”项载沉淡淡地说道，眼神幽深：“他还指望我们去鞑靼跟吉斯夺权呢，他巴不得我顺利支援，不会这个时候动手的。”
张天河愣了愣。
项载沉看了他一眼，说道：“你真以为我等去鞑靼是为了接管那蓝的部落的？”
张天河眨了眨眼，不是吗？
项载沉勾起了唇角：“到时候可就不一定了。”
一个区区的部落首领可满足不了他的野心。
鞑靼地广人稀，光是部落就有好几十个，那蓝阿爸的部落算是其中实力很强的了，但也仅此而已，远远无法满足他的野心。
张天河似懂非懂，但项载沉并没有跟他多说。
项载沉说道：“赶紧整军，我们尽快出发。”
张天河应了下来，把愿意和他们离开、和要留下的人区分开。
等他忙完之后，他静下来，才想明白项载沉的意思。
只怕统领是要去跟吉斯争权了，他们为什么要离开这里？是因为李言蹊太过强势，他们打不过。
可是他们对付不了李言蹊，还对付不了吉斯吗？说实话，张天河都不大看得上他。
以他们统领的能力，不说占下鞑靼全部，占下一半还是有可能的，到时候鞑靼的王是谁可就不一定了。
这么看来，去鞑靼还是很有前途的。
张天河越想越兴奋，觉得去鞑靼也没什么不好。哪里像在淮州，天天被人堵着门打。
李言蹊回去之后，就跟沈怀归和于惊落说了此事。
“让雁回军让开路，让他们过去。”
沈怀归和于惊落都很高兴，这说明他们终于拿回了淮州？就这样让项载沉退兵了？
“项载沉有没有提要求？”于惊落问道。
李言蹊眼神闪了闪，说出了他那两个要求，沈怀归和于惊落都沉默下来。
最后沈怀归说道：“这个项载沉，也是个矛盾的人呢，他……还是爱护百姓的。”
他心里是有百姓的，所以在他离开的时候也想要为淮州的百姓争取利益，还有他的下属。
终于可以回京城了，李言蹊的心情也很好。
他语气轻松地说道：“楚然曾经说过，项载沉这个人，心里最重要的是权势和地位。只要不影响他的权势地位，他心中也有大义也有百姓。但是如果一旦威胁他的目标，那么这些就都是可以放弃的。但这是因为他的出身而决定的，他极度骄傲，也极度自卑。他那么努力想要出头，就是想要摆脱出身带给他的阶级差距。所以，他称得上枭雄。”
这话李言蹊没跟项载沉说，不想让他听到秦楚然对他的评价。
但是他很喜欢秦楚然对项载沉的这段评价，因为他也是这样认为的。秦楚然能冷静客观地分析他，这说明在她心里只把他当成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