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公活了半辈子都没有这么无语过，他用眼睛看着他最疼爱的外孙子。
这小子一副低眉顺目的模样站在他面前，每一根头发丝都透着乖巧，他看着，不觉得欣慰，只觉得牙疼。
他这外孙子，天资聪颖，自幼老成，还从来没露出过这样的神色。
“外祖父……”李言蹊忍不住催促，“再不去，就要开饭了。”
李言蹊催着定国公，要他带他去蹭饭！
定国公很难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你……你自己去。你身份尊贵，他们也不会拒绝的。”
李言蹊毫不犹豫地说道：“那怎么行？我若以皇太孙身份去，就变成了公事，一点都不亲近。”
定国公想说，你要跟他们亲近干什么！
定国公问不出这样的话来，他担心问出来李言蹊就能让他去提亲。
看着李言蹊恳切的目光，定国公叹了一口气，到底心软了。
这孩子不容易，难得开窍了，他作为长辈还能怎么办？
定国公终于下定决心带着李言蹊来蹭饭。
一路上，李言蹊还在说服定国公：“外祖父，您去了是有好处的。跟于老将军的关系更加融洽，也不用担心他夺您的权。有人说过，皇上派来的是于老将军总比别人强吧？”
定国公停下脚步，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这话是谁说的？”
李言蹊抿抿薄唇，冲着他腼腆的笑。
定国公都没眼看他那一副不值钱的模样。
“你别推我，不得先敲门吗？”
定国公和李言蹊在门外推推搡搡，定国公的声音十分无奈。
于惊落打开门，就看到两人。
“国公爷……殿下也来了啊。”于惊落十分勉强地说道。
李言蹊就觉得于惊落不太会说话。
定国公走了出来，冲着于还山说道：“今儿过节，厚颜带着孩子过来叨扰了。”
于还山愣了一下，立刻说道：“国公快请坐，本该去请国公和殿下的。”
定国公心里暗道，请什么请，他外孙子会自己来。
至于沈怀归，跟于立杰一起作伴守军营呢。
定国公亲自来了，受到了于家人的热烈欢迎。
李言蹊没忍住看了秦楚然一眼，今天秦楚然穿了一身新衣裳，正红色的，衬着她相貌越发明艳动人。
李言蹊到底是知道克制的，看了一眼就转开了目光，一副彬彬有礼，从容有度的模样。
“殿下请上坐。”于惊落眼看着李言蹊要坐在下面，当即说道。
李言蹊当时就觉得于惊落特别烦。
李言蹊正色地说道：“今日也无外人，就是家宴，不论身份。我是晚辈，长辈在前，怎能失礼？”
于氏看着李言蹊的眼神都透着满意，长得好看，又有才华，还如此知礼。
李言蹊选在了于氏的身边坐下，一副乖巧晚辈的样子。
定国公默默地转过头去，没眼看，当真是没眼看。
这年头，养儿子都是赔钱货，全给别人家养的。
定国公转过头，就对着于还山说道：“老将军，你看看你家的孩子，培养得好啊。于家后继有人，真是让人羡慕。”
秦湛骄傲地挺起了胸膛，夸他呢，他也有份儿。
于还山脸上的笑容灿烂：“哪里，国公家的孩子差哪了？看看怀归，沉稳有度，武功高强，我才要羡慕。”
两个辈分最大的在这互相恭维。
定国公说道：“怀归嘛，确实还行。不过最让我骄傲的还是言蹊，这孩子，聪慧，勤奋，还有一颗仁爱之心。”他说着，眼睛微红：“先皇将他教导的很好。”
提起先皇，于还山也不禁动容。
说起来，他们都是先皇的臣子。先皇睿智英明，若不是他的底子打得好，今上也不能这么折腾这么多年。
于还山和定国公对视一眼，默默地喝了一杯酒。
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着饭，就有人要来找点存在感。
秦楚韵身边的大丫鬟月琴敲了门。
“太太，我们小姐受了惊，现在都说上胡话了。”月琴焦急地说道。
于氏一惊，立刻就站了起来。
“你们先吃，我去看看。”于氏说道。
于氏是秦楚韵的嫡母，自然不能不管她。
秦楚然便道：“我跟母亲一起去。”
两个人一起去看秦楚韵了，李言蹊眼巴巴地看着心上人的背影，心都给着飞走了。
定国公不由得重重地咳嗽了一声以示提醒。
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
李言蹊是故意的。
两个人的关系不能曝光，这事李言蹊是赞成的。
但是，他表达出对秦楚然的好感，这就影响不到秦楚然了。
李言蹊现在记得，于氏有意让秦楚然和于惊落亲上加亲。
他觉得他得表现出来自己的意图，这样于氏才会考虑他。
哪怕现在长辈们不知道两人的关系，也不会随意的把秦楚然许配给别人。
李言蹊从小就是一个目标明确的人，而且确定了目标就会拼尽全力去达成目标的。
秦楚然作为他有生以来唯一想要得到的人，他自然更加小心谨慎。
于还山反正是看出来了，不过他就当没看到。
说是不可能说的，说破天他要赔个外孙女，那是不能干的。
李言蹊那点小心思，于还山还能看不明白？
他就不上这个当！
秦楚然和于氏过了好一会才回来，于氏的脸色有些难看，秦楚然若有所思。
光是饺子就分了好几个馅儿。
李言蹊咬了一口就赞不绝口，于氏高兴不已：“殿下喜欢就多吃点。”
这一屋子的人，各个身份尊贵，此时却像最普通的百姓一样围坐在一起。
明明不是亲人，却透着一股子亲密无间。
李言蹊说道：“都好多年没吃过这样的年夜饭了。”
于氏一下就心疼了，李言蹊没说，她就已经脑补出来李言蹊是如何孤苦伶仃了。
卖惨这事在于氏这里十分好用，果然于氏又给李言蹊夹菜了。
这待遇，连秦湛都没有！
秦湛大嘴巴：“师父多吃点，明年也跟我们一起过！”
李言蹊教导秦湛练武的事也没瞒着，府里的人都知道，这声师父也没叫错。
于还山神色复杂地看了外孙一眼，难得说他：“你好好吃饭！”
秦湛缩了缩脖子，老实地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