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还热闹的门厅，伴随着这一句话瞬间鸦雀无声。
明明蒋天枭的语调还是噙着笑的，可每个人脸上都是如临大敌的紧张。
得罪别人，还有余地可退，有地方可逃，得罪了蒋天枭，那可真是死到临头。
哪怕是在人来人往的街面，灯火通明的宴会厅，只要是让这位爷不顺心了，都是上西天的命。
黎姝同样浑身僵硬，不过她的僵硬跟众人不同。
尤其是听着背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霍太太，怎么，不认识我了？”
那种玩味的嗓音好似一块巨石，朝着她背上砸了下来，砸的她头晕眼花。
众目睽睽下，她生怕蒋天枭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只能强撑着镇定回头，跟不熟似的客气道，“谁会不认识蒋三爷，就算是不认识，我跟着我家霍总也有幸见过。”
她言语之中都是撇清干系的疏离，生怕被人听去一言半语传出什么不该有的风声。
而她这一回头险些被蒋天枭的距离吓死。
退的太急，脚下一晃被霍翊之带进怀中。
一切发生的太快，在外人看上去，就像是她刻意投入霍翊之的怀抱彰显亲密似的。
蒋天枭盯着她缩在霍翊之怀中的模样，唇角缓缓勾起，“霍总跟太太还真是，感情深厚。”
霍翊之不动声色挡住了蒋天枭的注视。
“我太太一心为我，想来蒋三爷也不至于跟她计较。”
亲疏远近，一番话分的清楚无比。
“计、较。”
蒋天枭似是在品味这两个字，突兀的笑了，“我自然不会跟霍太太计较，只是霍太太……”
他上前一步，强势的入侵了黎姝的安全距离。
“我的身子骨怎么样，你难道不知道吗？”
黎姝耳边“轰”的一声炸了，她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感觉自己跟被剥光了没什么区别。
她第一反应是她以后是没脸见人了，不过很快她就发现周围人看他们的目光都是疑惑的。
显然，他们并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
外人听不到，霍翊之却是听的真切。
他眸光发冷，出声警告，“蒋三爷，谨言。”
蒋天枭回以戏谑的笑，“不过开个玩笑，霍总怎么还放在心上了？这可不符合你大度的性子啊。”
“蒋三爷是所作所为，也不符合你洒脱的本性。”
一番话你来我往，是只有他们彼此能听得懂的暗潮。
黎姝稍稍往后躲了躲，造成一种与她无关的假象。
“寿宴要开始了，请各位贵客入座。”
管家的话打破了僵局，一行人被请了进去。
而蒋天枭却没有跟着进去，他懒洋洋对着后面的顺子抬手。
几个人抬着一盆巨大的盆栽放在了中厅，“我就不进去了，送盆花给程先生添彩。”
看着那成片的白菊，周围鸦雀无声。
敢这么触人霉头的，就只有蒋天枭了。
……
这一切刺激太过，黎姝坐下许久才缓过神来。
黎姝看向身侧的马太太，马太太对她隐晦点了点头。
这张桌上都是重要的政客，不过主位却是空着的，应该是还有贵客没到。
黎姝看了圈，岳峰都在隔壁桌坐下了，还有谁没到？
十二点，寿星程中海露面，伴着他一左一右的是程煜跟岳栀微。
程煜即便穿着正装也掩盖不了骨子里的桀骜，在程中海说话的时候，程煜的目光似是探照灯一样左右扫射。
最终落在了其中一桌上，准确的来说，是落在了坐在霍翊之身边那个女人身上。
她没骨头似的靠着霍翊之的肩打哈欠，那种娇懒的样子，让人怀疑她昨夜到底做了什么，才会有这样柔弱的姿态。
他似是要把黎姝的后脑勺盯穿，就连程中海要他说话他都没听见。
“咳咳-”
程中海咳嗽两声，程煜还是毫无反应。
岳栀微拉了拉他的手臂，温声提醒，“阿煜。”
程煜这才回神，敷衍举杯，“替我爸敬各位。”
太子爷敬酒，自然没人敢不喝，一时间大家纷纷举杯，气氛热络。
送贺礼的时候黎姝冷眼瞧着，不管是什么古玩珠宝，珍奇物件，程中海都没有多看第二眼。
邹太精心准备的礼物也是如此，不过她没马上离开，又单独拿出来一个盒子。
“听说程老夫人也来南城了，我自作主张给老夫人也选了一份礼物。”
她拿出了那副双面刺绣。
黎姝虽然对刺绣并不了解，但也能看出这刺绣精致无比，上面的花卉栩栩如生。
程老夫人果然爱不释手，“邹太太有心了。”
她指了指旁边的位子，“我刚来南城，也没人说话，你来我旁边坐吧。”
“哎。”
邹太太红光满面的应了。
她原本的座位在黎姝旁边，回去拿东西的时候，黎姝把包递给她，两人短暂交换了个眼神又错开。
程老夫人坐的是主桌，周围都是自家人，岳峰跟岳栀微也在这一桌。
岳栀微坐在程煜身边，贤惠的给他夹菜，她面前的不是酒，而是一杯果汁。
黎姝心中有底。
而另一边程煜见她一直朝着这边偷看，憋闷的心口才算是纾解两分。
看来，她还是记挂他的。
岳栀微添果汁时，程老夫人笑道，“栀微之前不是能喝点酒的吗，怎么今天不喝了，是不是有好消息了？”
岳栀微温柔一笑，不等她开口，一旁程煜就用不耐烦的语气道，“不可能，奶奶你别乱说。”
他否认的太快，有心之人都能听懂这句“不可能”的言外之意。
岳栀微的表情有些尴尬，不过很快她就恢复如常，“要是有好消息我肯定第一个告诉奶奶。”
黎姝在旁听着，心说这岳栀微还真是滴水不露，不说有也不说没有，给自己留足了退路。。
恰好佣人过来盛汤，奶白色的猪蹄汤泛着油花，瞧着格外肥腻。
黎姝轻咳一声。
邹太立刻盛了一碗递给岳栀微，“栀微，这可是对女人好的汤，多滋补一下，早点让程老夫人抱上重孙子啊。”
邹太这话算是说到了程老夫人心里去了，她笑的合不拢嘴。
“对对对，邹太家里刚添了孙辈，栀微快沾沾喜气。”
岳栀微闻着那荤腥味极重的猪蹄汤，一阵阵的反胃。
只是程老夫人都这样说了，她也不得不给她面子接了过来。
一口刚含进嘴里，她就忍不住吐了。
邹太嗓门极大，“哎呀！栀微怎么了，是不是真怀孕了。”
程煜拧眉，看向岳栀微的眼神透着些郁色。
他都没碰岳栀微，孩子是哪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