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晏百无聊赖地在湖边枯坐,心中有些赌气,母亲究竟什么时候才会想起派人来找他。
正这么想着,就听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他以为是有人经过,心中升起期待,会不会是来找他的。
但是仔细一听才发现,那脚步声不是从后面的小径传来的,而是从旁边的那堵墙后面传来。
他所在的地方,恰好就是在墙角处。
那头传来了扫地的声音,还有两个丫鬟的谈话声。
他耳朵尖,一下就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晏少爷真可怜。”
凡事对关于自己的事,大家都会比较好奇。
楚晏也不例外。
哪怕知道,在兰府里私底下议论他的,大多都不会是什么好话,他的耳朵还是忍不住一下竖了起来。
那头,丫鬟的声音继续传来。
一开始说话的细声丫鬟道:“夫人自从怀了身孕之后,对晏少爷的衣食起居都不大上心了。”
另一个声音略粗的丫鬟跟着附和,“对呀,以前刚来时,夫人每日都会到晏少爷的院中,询问他衣食近况,学业进度,可真是一派慈母心肠呢,现在……”
细声丫鬟满是唏嘘,“也不能怪夫人,毕竟,她既要伺候老爷,讨老爷欢心,还要讨好老太君,把掌家权笼在手里,每日忙得呢。
现在,又怀了个小少爷,自然更分身乏术。
前头那个,虽然也是亲生的,但到底跟兰家没关系不是。
只有把肚子里的这个安安稳稳地生下来,才能好生坐稳兰家夫人的这把椅子。”
粗声丫鬟附和,“可不嘛,现在夫人可是老爷心尖尖上的人呢,只要再给老爷生个嫡子,任凭是谁都越不过她去。”
细声丫鬟话锋一转,又把话头引到了楚晏的头上。
“不过以后,晏少爷的处境就有些尴尬了。爹不是亲生的,娘又不似以前那般疼爱自己,唉……真是可怜。”
粗声丫鬟接话道:“要是夫人只他一个孩子,他的境遇自然就大不相同了。”
细声丫鬟赶忙呵止她,“夫人都怀上了,你这是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那粗声丫鬟似不以为意,“怀上了又不一定生得下来,若是晏少爷心眼窄一些,生了念头,只需要随随便便略施小计,那孩子就没了。”
“哎呀,你,你怎么越说越离谱了?”
“反正就咱们两个人私底下说悄悄话,也没人听到。”
细声丫鬟似是很警惕,不敢多言这些大逆不道的话题,又阻止了她一番,那粗声丫鬟这才住了嘴。
旋即,两个丫鬟也没有再继续闲聊,似匆匆扫完了地就离开了。
一墙之隔的楚晏,将那些话全都听在了耳中,小脸不觉绷得紧紧的。
隔壁是一处无人居住的院子,平白无故的怎么会有人去打扫?
而且还好巧不巧地在自己一墙之隔的地方说那些句句诛心的话。
楚晏不是在温室里长大的孩子,他见识过太多阴诡手段,这一出挑拨离间,别的孩子或许会看不懂,参不破,会傻乎乎地相信,但他不会。
诚然,他近来的确心绪烦乱,也的确因为母亲的疏忽而心生怅然失落。
但他不会因为这点子失落就真的与母亲生分,甚至对母亲肚子里的孩子生出邪念。
那两个丫鬟的那一番话,分明就是蓄意挑拨!
他起身,一骨碌从那灌木中钻了出去,气势汹汹地离开,朝前院杀去。
前院,后来又加急点的菜品也差不多准备好了,众人准备入席。
唐氏身边的嬷嬷走进来,在她耳边低声道:“没找到小少爷。”
唐氏的面上神色不显,心中却微微叹气。
这孩子聪慧早熟,心思敏感。
原本他在兰家的处境就有些微妙的尴尬,自己怀了身孕之后,就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跟他相处了。
最近这段时间,唐氏的确是有些冷落了他。
并非唐氏不想亲近他,而是……
唐氏的心思细腻,想事情也想得深远。
自己与他像从前那样亲近,只怕也不是什么好事。
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唐氏已经摸清了兰振坤的脾性。
他并非什么能容人大度之人,甚至有些小心眼,锱铢必较。
他并不喜晏儿。
唐氏现在把持着府中的中馈,若自己再如往常那样与晏儿亲近,事事都紧着他,处处都让他用做好的,难免不会让兰振坤觉得自己在用兰家的东西在倒贴她儿子。
他还有兰怀风这个长子,以后兰家的当家人,也会是兰怀风。
她若是让兰振坤觉得自己把他长子的东西补贴给自己儿子,只怕他更不会能容得下晏儿。
唐氏很擅拿捏人心,知道怎样做才能带来最大的利益化。
所以她才会慢慢疏远了楚晏,一副有了身孕就对长子态度冷淡的样子。
他们母子俩在兰家最大的依靠就是兰振坤,她不能与兰振坤生了嫌隙。
只是这些事情,太过复杂了,她还没有跟晏儿交过心,也不知道晏儿能不能理解。
今日的家宴,他不肯前来,多半也是心中别扭,觉得自己是外人。
唐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心头思绪微微复杂。
就在唐氏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兰清荷突然开口道:“晏哥儿呢?怎么没看到他?”
上回兰清荷险些被自己亲舅母算计,清白要毁在那不成器的表哥手里,便是楚晏出手帮了她忙,这才幸免于难。
所以,兰清荷对楚晏倒是颇为喜爱,每次来大房看望祖母,也都会顺道去瞧一瞧楚晏。
一来二往,两人的关系倒是亲近不少。
方才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她们的身孕上,一时之间倒是没人留意楚晏的缺席。
兰清荷这么一问,大家便都注意到了。
兰振坤心中生出不悦,明知道今日有客人上门,他倒是摆起了大少爷的谱,还需要有人八抬大轿去请他不成?
唐氏敏锐地察觉到兰振坤的不悦,她赶忙开口,“他昨夜贪凉,没盖被子,便染了风寒,怕传染给大家,这才没敢露面。”
兰清荷当即问,“严不严重?要不要让神医去给他瞧瞧?”
再次被支使的宋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