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清笳微微挑眉,“当真?”
窦常刁毫不犹豫,“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男子汉大丈夫,一个唾沫一个钉,我既然说出这话,自是当真!”
兰清笳心想,以后就得劳烦他给自己当小弟了,那多不好意思呀。
显然,窦常刁并不觉得自己有输的可能。
他话锋一转,直接道:“但若是景太医做不到,你待如何?”
兰清笳想了想,道:“若我做不到,我不仅当场向窦大人致歉,更会亲自去向国师致歉。
以后在这鬼营之中,我也断不敢以首领自居,国师虽不在,我亦会带头将他尊为鬼营的首领。
待日后国师回归,我定也绝不会有半分贪权,必将鬼营的大权拱手相还。”
兰清笳这话一出,再次让众人的心神巨震。
这个赌注可不轻。
凌鹏的心弦禁不住紧了紧,心中有些担忧,但旋即又很快让自己平复下来。
虽然他跟兰清笳共事的时间不长,但凌鹏对她却是有一种莫名的信任。
她不是那种会信口开河之人。
既然她敢直接跟窦常刁叫板对阵,就说明她必然是有把握的。
她来鬼营之后就做过那么寥寥几桩事,哪一桩没做成?这一次,她也一定能说到做到,狠狠地打窦常刁的脸!
窦常刁却不是这么想的,他的眼中骤然迸射出一抹兴奋的光芒,一颗心也禁不住砰砰狂跳不止。
这可是她自己夸下的海口,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果她做不到的话,便是想抵赖都不行。
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直接便开口答应下来。
“好,那我等便拭目以待,等着景太医在我们面前露一手了!”
他倒是要看看,她究竟有几分真本事!
待会儿她可不要直接被打肿了脸才好!
窦常刁退至一旁,伸手示意,让她当众展示如何驯服鬼人。
所有人也都紧紧盯着她,一个个的眼睛都睁得浑圆,心中既紧张又忐忑,还带着一点看好戏的意思。
兰清笳再次折了回去,重新走到铁笼前,站在一个不远不近的地方,面对着一众鬼人。
没了笛声的控制,一众鬼人又变成了游魂野鬼般的状态,眼神空洞,神情茫然,或站或坐,都是一副无所事事的模样。
这样的鬼人是不具有沟通能力的,你与他们说话,便是把喉咙都吼破了都没用。
关于这一点,在鬼营待了那么多年的一众侍卫们都知道。
但兰清笳却是突然气沉丹田,朝着他们的方向大喝一声,“起立!”
那一道吼声极大,声音沉沉的,带着极强的威吓力。
旁边的一众侍卫们都禁不住下意识站直了身子,一副等着接受检阅的样子。
本能地这么做之后,他们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不是冲着自己来的,他们也不觉纳闷儿,为什么听到那一声吼身体就本能地产生了这样的条件反射。
很快,大家都回过神来,兰清笳这是直接用言语对那些鬼人发布指令?
这,这怎么能行呢?鬼人对他们的言语是没有反应的。
原本一众侍卫们以为兰清笳会有什么让人大开眼界的大招,但没想到,她的手段竟然是靠吼?
大家对她不觉生出了几分失望,心中暗道,她既然没有把握,方才又何必要夸下那样的海口?现在只怕要丢脸了。
丢脸是小,赌输了是大啊!
方才他们之间,可是有赌约的。
大家心中纷纷对兰清笳生出或失望或同情的心理。
凌鹏的心中也升起一股失望,失望的同时更是禁不住暗暗着急,一颗心都提得高高的。
她明知道鬼人是没法这般直接沟通的,怎么还用了这个法子?莫非是抱着侥幸之心?
若当真如此,方才她就不该那么笃定又自信地跟窦常刁打赌才是。
凌鹏暗暗告诉自己,她不是这样的人,不会做这样没把握的事,说不定她还有后招。
兰清笳的一声大吼,让众人都心思各异,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而那一众鬼人却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兰清笳面上却半点不慌,她朝着铁笼的方向走近了些,再次沉声喊了一声。
“你们,给我站起来!”
众侍卫见她似乎并没有什么后招的样子,只一味扯着嗓子大喊,大家面上的神色不由多了几分古怪。
这,这就是她的必胜招式吗?
可是如果这样有用的话,他们早就用了啊,又何必等到她来?
凌鹏的面色也有些僵硬,隐隐觉得自己心中的希望马上就要破灭了。
窦常刁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他实在是忍不住了。
方才兰清笳喊第一声的时候,窦常刁就有些忍不住了,但他也没敢大意,心道万一这就是她虚晃一枪,她真正的招式在后头呢。
没想到,她确实是重新出招了,只不过,她的招式竟也是半点不变,依旧是靠吼。
不对,也不能说她的招式没变,至少,她吼的话变了啊。
窦常刁再看她那副满脸严肃,一本正经的样子,就觉得她跟个二傻子似的,实在是憋不住笑。
他语气不乏嘲讽,“景太医,鬼人不是人,我们是没法跟他们沟通的,你这样可不行。”
兰清笳转头看了他一眼,脸上神色不改,语气轻飘飘地反问,“谁说不行?窦大人不妨睁大眼睛好好看看。”
窦常刁脸上嘲讽的笑意微微僵住,他飞快转头,再次朝那些铁笼看去。
这一看,他的面色一下就从僵硬变成了不可思议的震惊,他甚至忍不住伸手,在自己的眼睛上揉了揉,一副生怕自己眼睛花了,看错了的样子。
然而,怎么可能会看错呢?
铁笼里,那些原本坐着的鬼人,竟是纷纷从地上站了起来。
一个两个也就罢了,或许还能说是巧合。
但那不仅仅是一个两个,是一片一片,像是有带动作用似的,不多时,所有的鬼人就都整整齐齐地站了起来。
且他们所有人,都齐齐转身,面朝着兰清笳的方向,像是圣徒最神圣的朝贡。
因为这一番动作,他们的手铐脚镣都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众人都没说话,便衬得那铁锁的声音越发清晰,一下下的,深深敲击在众人的心门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