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人的死状王璟辉已经看在眼里,现在又听蒙怀杰这般反复强调,他的心中不觉升起一股不寒而栗之感。
他不想死,更不想以这样惨烈的方式死去。
正是因为不想死,他才不能认。
不然的话,死的就不仅仅是他一个人,他的死法也会比现在所见更加惨烈无数倍。
王璟辉只能继续咬牙,坚持不认。
“我还是那句话,我无罪可招,也无罪可认,就算眼前有再严酷的酷刑,我也不会昧着良心去招认我不曾做过的事!”
他一派大义凛然之势,顿时叫蒙怀杰被狠狠一噎,只觉得这人实在太过冥顽不灵。
莫非他当真这般不怕死?
蒙怀杰气得要命,“你你你”的,简直说不出话来。
秦淮没有理会蒙怀杰,他开口继续道:“既然你不想开口,那便听本王说吧。
早在大半年前,本王就意外发现有人在扬州城中蓄意饲养生息蛊,本王一直在追查此事,但对方一直都很沉得住气,这么久以来都未曾露出过马脚。
本王一直无所收获,便只能从其他方面着手。
生息蛊的生活环境与黑钙土直接相关,本王暂时查不到幕后之人的线索,便只能把目标落在黑钙土上。
你们王家原本是诗书世家,不屑经商这等低贱行当,但年前,你却是为了经商来了扬州,你所经营的,乃是陶瓷生意。
原本本王也以为你是正经在做生意,但实际上,陶瓷生意不过就是你拉的一个幌子罢了。”
秦淮讲述这些时,语速很是缓慢,一边说着,还一边观察着王璟辉的反应。
他故意放慢语速,也是在故意给对方施压。
就好像是头上有一把刀子似的,那把刀子高高悬着,却不知道究竟什么时候能落下,这种时候,才是最痛苦,最煎熬的。
先前的那番交锋,没能将他的心理防线击破。
现在,秦淮想要再继续给他施压,让他乱了方寸,主动招认。
蒙怀杰听了秦淮的这番讲述,心中却是不禁生出一阵阵着急。
他们不是在说今日学子闹事这一出吗?怎么淮南王又把话题往生息蛊的那件事上扯了?
这两者之间也没有什么特别直接的关联吧,唯一的关联就是当初的生息蛊乃是严攸宁发现的。
但现在也没有什么必要说这些吧。
眼下当机立断,就该直入主题,快刀斩乱麻地对他进行审问啊。
蒙怀杰忍不住开口,“王爷,这……”
秦淮直接一个眼刀子扫过来,冷冷怒斥,“你给本王闭嘴!现在是本王在审人,轮不到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插嘴!你若是再随意插嘴,本王现在就让人拿块臭布把你的嘴堵上!”
蒙怀杰:……
他所有的话全都被噎进嗓子眼去了。
他一脸委屈,但却不能发作,只能委屈巴巴地住了嘴。
方才王璟辉也这么骂他,方才他还理直气壮地怼回去,现在秦淮也这么骂他,他却是万万不敢怼的。
不仅不敢怼,心里头还觉得有点丢人,总觉得王璟辉一定正在心里头笑话自己。
将蒙怀杰这根搅屎棍骂了一通,秦淮这才觉得心里头稍微舒坦了几分。
他怕是一直都没摆正自己的位置,他自己都还是戴罪之身,有什么立场和身份在这里指点江山?
且他方才还一而再地坏自己的事,秦淮心中顿时就更加气恼了。
将他骂了一通,秦淮这才觉得心气儿顺畅了几分。
他重新将目光投向王璟辉,语气微沉,“王璟辉,现在,你知道本王接下来要说些什么了吧?接下来,你是要本王继续说,还是要你自己主动承认?”
王璟辉听了秦淮的这番话,心神已然完全乱了。
他的整颗心都狠狠地沉入了谷底,心中的侥幸被击碎。
自己做的事,果然已经彻底败露了。
他们王家上了这一艘危险的船,为的是重振荣华富贵。
此行虽险,但富贵险中求,他们也只能绷着心弦继续走下去。
他们只盼着此事无惊无险,顺顺当当,最后挣来无限荣宠和风光。
但现在,美梦破碎了。
他们的荣华梦,彻底荡然无存了。
王璟辉的脑子又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整个身子都不禁有些摇摇欲坠。
他的脑子里也有两个小人在疯狂左右摇摆,一个小人在说,认了吧,事情已经没了狡辩和反转的余地了,现在认了,或许还能得到从轻发落的机会。
但另一个小人却在说,不能认,不到最后一刻绝对不能认!
只要不认罪,凡事就还有一线生机,一旦认了,就真的是板上钉钉,再难翻身了。
王璟辉的心中闪过这诸多的挣扎,最后,心中的这番挣扎终于有了答案,侥幸之心还是占据了上风。
万一,淮南王现在依旧只是在诈他的呢?
万一,淮南王手里根本就没有证据呢?
自己一旦认了,岂不是就是不打自招了?
就算淮南王承诺了,会对他网开一面,但这个罪这般大,再怎样网开一面,罪责都不可能轻。
他不能因为自己,将整个王家都搭进去。
王璟辉一咬牙,继续坚持嘴硬。
“草民不知王爷要草民承认什么。”
秦淮见他依旧这般嘴硬,当即一声冷笑。
他可真是不见黄河心不死,不撞南墙不回头!
既然他铁了心不认,那自己就也没必要再给他什么机会了。
秦淮开口,语气又添了几分冷意。
“本王发现,你打着做陶瓷生意的幌子,实际上却是冲着那黑钙土来的。
你让你的手下大肆采挖黑钙土,说是这种土质烧出来的陶瓷更加美观结实。
但实际上,你让人采挖的黑钙土却并未被运往烧窑厂,而是被运上了船,送回了琅琊昌阳。”
随着他讲述得越多,王璟辉心中那丝侥幸就愈加微弱,几乎被掐灭了去。
但他还是嘴硬狡辩,“那是因为我想把黑钙土运回琅琊烧制陶瓷。”
秦淮冷笑反问,“你若当真是要用黑钙土来烧制瓷器,你为何不直接在扬州城的烧窑厂烧制,而是要把土运回琅琊去?”
王璟辉继续嘴硬,“那,那是因为运送泥土更方便,而运送陶瓷更容易损毁。”
他这个理由听上去好像很有道理,但实际上根本站不住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