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以前他还是宰相府的公子,他大概会十分有底气地幻想两人的未来。
但是现在,他爹不再是宰相。
哦不,准确地说,他应该说是没有爹了,他被亲人抛弃了。
他现在既没有亲族作为依仗,又没有金银财产傍身,更没有功名官职在身。
说白了,他就是个穷光蛋。
若非师父仁心,愿意收留他,教导他,他只怕连现在的这身体面都没法维持。
可就算有师父的帮忙,最终也只能靠他自己立起来。
他现在,还远没有成长起来,甚至连自己都无法顾全,又有什么资格去想其他?
云锦心虽然不是出身官宦世家,但是她却是富贾出身,日子过得优渥自在。
云家这样的人家,凭什么把女儿嫁给他这样的穷光蛋?
付明轩很有自知之明,一想到这儿,他心头原本的甜蜜火热一下就熄灭了。
他愿意努力,愿意一步步地往上爬,可是,云锦心这个年纪已经要开始议亲了,她等不了自己。
更何况,她又为什么要等自己呢?
她对待自己,大概只是像以前那样,只把他当成一个傻子,根本没有男女之防吧。
付明轩突然就黯然了下来,整个人一下就变成了一颗蔫耷耷的小白菜。
宋瑾南不是话多的人,即便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也不过是多看了他两眼,却并不开口询问。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烦恼,他连自己的事情都自顾不暇,还是不要去管别人的事了。
更何况,他与他们,也不宜走得那么近。
迟早,都是要分道扬镳,反目成仇的,不是吗?
或许,这一次,他就不应该心软,暗中帮忙。
对方这一次没有抓到付明轩,也会有下一次,下下次。
之后,还会有更过分的事情。
自己能暗中帮忙一次,又能帮忙几次?
若是让对方知道是自己所为,那么……
宋瑾南的唇瓣紧紧抿着,眸中神色晦暗难明。
他突然起身,“我想起还有些事要处理,还是让阿元来给你按摩吧。”
说着,也不等付明轩反应过来,他直接就起身,快步离开。
脚步匆忙,仿似有人在后面撵着他似的。
付明轩原本还沉浸在自己的悲春伤秋之中无法自拔,一下就被宋瑾南这突然的动作拉回了思绪。
什么事情急成这样?
最后还是阿元来给他按摩上药,经过两人的对比,付明轩也感受到了双方前后的不同。
阿元生怕他疼,动作有些畏首畏尾,不敢下死劲儿,这就有些不痛不痒了。
等终于把药上好,一套按摩完成了,付明轩趴着身子昏昏沉沉的,便有些昏昏欲睡。
为了转移自己的思绪,不让自己继续想云锦心的那一茬,他便开始想其他的事。
这一想,他突然就想起了之前忽略的一桩事。
那个想法原本只是在脑中一闪而过,当时有太多闲杂人在场,他便没有说。
之后就一下子给忘了。
现在,倒是让他突然想起来了。
付明轩当即也没了睡意,一骨碌就爬了起来,对阿元道:“阿元,去帮我给师父传个话,说我有事要找他,请他来一趟。”
阿元应了一声,便动作麻利地去了。
没多会儿,秦淮就来了。
只不过,来的不仅仅是他一人,兰清笳也一并来了。
秦淮先是问了一番他身体的情况,确保他养得很好,没有受到什么慢待,这才问起了其他。
“你特意让人来寻我,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付明轩朝门外的方向看了一眼,“阿元,你在外面守着,没什么事的话不要进来打扰。”
阿元当即就乖乖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两人见到他这么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心中不禁若有所思。
看来,这件事定然不小。
若是他们所猜没错的话,他要说的事,或许跟当夜之事有关。
果然,付明轩神色紧张,刻意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地开口,“师父,我怀疑当晚那些人,其实是冲着我来的,他们把心儿和那些女子抓了,只不过是一个幌子罢了。”
秦淮与兰清笳互相交换了一记眼神,彼此的眼中都流露出“果然如此”的了然之色。
关于这件事,秦淮与兰清笳也怀有疑虑,秦淮也派出了人追查,只不过暂时没有追查出满意的结果。
他们没有对付明轩言明,也是怕他没法安心养伤,心神忧惧。
没想到,付明轩自己也产生了这样的推测。
秦淮也压低了声音追问,“你为何会有这个猜测?”
付明轩开口,“原本我也并没有怀疑,只当那些人就是拍花子的。
但最后,官差出现的时候,那些人情急之下喊了一句‘快把这小子带走!’
当时情况紧急,正常的人贩子,要么直接逃了,就算不甘心,也只可能想法子去抓心儿才对。
可是他们却把矛头指向我,即便官差来了也不甘心就此逃了,非要把我抓住才肯罢休。
这样的情况,就很反常了。”
付明轩虽然没有宋瑾南难么聪明,但他也不傻,这样一个反常的情况,已经非常能说明问题了。
当时他就察觉到了,只是人多不便明言。
这段时间被云锦心的糖衣炮弹冲昏了头脑,整个人都沉浸在那股子飘飘然的欢喜之中无法自拔,脑中都被糖糊了,这会儿才突然想起了这一茬。
付明轩提供的这条线索,几乎已经彻底验证了他们的猜测。
那些人,就是冲着付明轩去的。
他们制造了这一起混乱,想要借着拍花子的名头,把云锦心和付明轩一并劫走。
加上其他小姐的失踪,也都会让这件事变成是一起普通性质的拐卖事件。
若这件事成功了,大家只会当付明轩的失踪是为救云锦心所致,不会多想。
现在,事情没有成功,对方在最后露了破绽,这才让他们撕开了这件事的阴谋。
秦淮的面色很难看。
付明轩的身上有什么值得他们图谋的?
唯一的一点只能是,他的药人之身。
“如果对方真的是冲着你来的,要么,是你的药人身份已经泄露,这才被人觊觎。
要么,只能是另外一个更加糟糕的可能。”
付明轩一脸紧张,“什么?”
兰清笳接了秦淮的话,缓声开口,“当初的药人团伙尚未被清缴,甚至,对方还想继续饲养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