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秦淮又传来了死讯,这么些年,为了配合秦淮在浔龙国的细作工作,他的死讯也依旧没有澄清。
连带着,兰清笳对外也是以死讯面向众人。
只除了一些亲近之人知道真相,大家都不知晓。
兰振坤虽然是兰清笳的亲爹,但鉴于他以往的行事作风和为人秉性,这件事的内情他自是不知晓的。
所以,他也是以为兰清笳和秦淮都不在了。
按理说,这白发人送黑发人,就算心肠再狠的父母都得缅怀一番,掉几滴眼泪,但他却是生怕皇上会因为秦淮这个女婿而迁怒到兰家,每逢清明都没给他们上过一炷香,简直生怕惹上半点不该惹的麻烦。
他甚至还在人前公然撇清自己与兰清笳、秦淮的关系,对这对女儿女婿,俨然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样。
兰清荷说起自家大伯的那些所作所为,面上不免露出几分鄙夷和嘲讽来,但她也怕兰清笳听了心里难受,会介意此事。
但兰清笳听了之后却是神色平平,面上并没有太多的情绪变化。
因为对这个亲爹的了解,兰清笳现在听到这些话丝毫不觉得惊讶,反倒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见兰清荷看向自己,兰清笳还朝她笑了一下。
“这的确像是我爹能做得出来的事,我没什么好意外的。”
兰清荷见她的确并不在意,后面便也没有收敛,开始滔滔不绝起来。
“后来,我们大元将浔龙国和南疆国收入麾下,皇上就公然下旨,为你们二人澄清了死讯,还将你们所行的功勋大行嘉奖表彰了一番,这时我们才知道了其中的内情。
你不知道,大伯他得知此事之后,竟是直接当众晕过去了!他过后解释自己是太高兴了,但我瞧着,他那就是做贼心虚,直接吓晕的!”
兰振坤可不就是吓晕的嘛!
原本他是秦淮的老丈人,再怎么样都能沾点光,得到一点好处,但因他此前那番急于撇清的行为,他反倒是被架到了一个颇为尴尬的境地中。
他不仅觉得尴尬,还觉得很是惴惴不安。
以前他可不仅仅是撇清自己和这对女儿女婿的关系,他为了避免惹祸上身,还没少在人前公然抨击秦淮,说他是狼子野心之徒,死得好!
他说这些话是为了向大家表明他跟秦淮划清界限,绝无半分瓜葛联系的态度,免得皇上想起他们兰家来,直接找他清算。
这些年来,皇上倒也没有动兰振坤,但是他也一直不得寸进,俨然成了一个混日子的。
这对于兰振坤这样的官迷来说,简直是莫大的折磨。
他将自己的不得志怪到了兰清笳和秦淮的身上,觉得自己就是被他们给牵连了,是以对外提及他们时言辞就更加不客气。
且为了让大家,让皇上知道他的态度,他大多都是在公共场合发表那些言论。
但现在,随着秦淮身份的摇身一变,他当初明哲保身的话,就变成了自己的催命符了,大家看他的眼神也添上了一股子嘲笑的意味。
原本多好的女儿女婿啊,却被他百般诋毁,甚至不止一次在公共场合表示自己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得,现在人家满载荣誉而归,会不会认他这个父亲也就不一定了。
不认他已经算是客气的,若是那有心气儿的,说不定还会反过来好好跟他清算一笔旧账呢。
就算不能明着清算,他们只需要在皇上跟前随意提两句,兰振坤就能有无数方式麻溜地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兰清荷一脸幸灾乐祸,“大伯还特意巴巴地去找了我爹,想要让我爹日后能在你们面前帮他说说好话呢。
据说,大伯当时可低声下气了,这辈子怕是都没有在我爹面前这么低声下气过。”
虽然兰清荷没有亲眼看到那番场景,不过他却是不难想象。
只要一想到那样的情形,兰清荷就禁不住乐呵。
兰清笳闻言,也禁不住笑了,想到她那势利眼的爹被吓得惶惶不安的样子,心情也不自觉明朗了几分。
对于她爹那样的人,最直接的办法就是以势压人。
只要她身上有了权势,有了地位,什么都不用做,她爹就会巴巴地凑上来巴结讨好。
兰清笳几乎可以想象她和秦淮回京之后,她爹面对他们时究竟会是怎样一副嘴脸了。
想想,当真挺乐呵的。
秦淮原本也怕兰清笳会心生介怀,但见她并无伤感之色,面上反而满是轻松的笑意,他便也放松下来。
看来,她是真的不在意了。
因为不在意,所以才能把这些事当成一个乐子在听。
秦淮想了想还是问了句,“待我们回京之后,你希望我以什么态度对他?”
秦淮也不喜兰振坤,尤其是知道兰清笳以前在家中并不得兰振坤喜欢,甚至还因为他的偏袒受了诸多委屈,秦淮对这个老丈人就更生不起喜欢来了。
按照他的脾性,对这样的人他定是不假辞色的。
但如果兰清笳希望自己能稍微给他一点面子,秦淮还是会听她的。
兰清笳想了想,道:“就把他当成个寻常的普通人吧,没必要闹得太难看,但也不用对他太客气。”
兰清笳无意去追究他以前的捧高踩低,跟这样的人计较,平白跌份儿。
而且,兰清笳也或多或少看在祖母的面子上,不想让祖母操心,也不想让别人看兰家的笑话。
再者,兰清笳也不想在沐白面前树立一个不好的形象,让他看到自己和亲爹之间鸡飞狗跳的关系。
但是,要她对他客客气气,甚至还要拿出当女儿的恭谨孝顺,那恕她无能为力。
彼此能保持表面和平,已经是兰清笳对他最大的宽容了。
秦淮听了这个答案便点了点头。
她的态度也在秦淮的预料之中。
实际上,他原本也是这么想的,大家都是成年人,彼此间的嫌隙和裂痕早就存在了,现在就算是想要再弥补,也已经来不及了。
而且,秦淮也觉得,这样的弥补没必要,也不真诚,更像是虚伪的逢场作戏。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坦率些,直接冷淡处之。
反正,他们在京城的时间也不会长,彼此也没有太多相处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