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黄太医不过四十出头的年纪,哪里就是年事已高,人老糊涂了?
太医院里,可还有不少胡子都花白了的老太医,他们可都还好端端地在太医院当差呢。
如果黄太医这个年纪就是年事已高,人老糊涂,那他们这些老骨头得算什么了?
众人都是人精,心中自然很快就想明白了。
定然黄太医做出了什么事,惹了圣怒,这才直接被皇上撸了官职,送回去养老去了。
而且,皇上传来了这么一番口谕,“人老糊涂”四个字,简直是半点颜面都没给黄太医留。
大家心中都不禁暗暗嘀咕,黄太医究竟是犯了什么错啊,竟然叫明惠帝这么不留情面。
有那心思灵活的,一下就想到了刚刚兰清笳才被皇上传召。
前脚兰清笳刚从皇上那里回来,后脚黄太医就得了皇上的这道口谕,莫非这一切,全是因兰清笳之故?
大家都只是在心中暗想,表面上半分不敢表露。
毕竟这只是他们的猜测,还不知真假。
假若这是真的,他们就更不敢表露了,不然被兰清笳记上一笔,到皇上那里告上一状,那下一个倒霉的就变成他们了。
宣旨太监传完了皇上口谕,便转身施施然离开了。
黄太医整个身子都瘫软了下去,面色一片煞白。
他完了,完了啊!
别人还在猜测他突然被罢官的原因,黄太医对此却是心知肚明。
全是兰清笳,这一切,全都是兰清笳的缘故!
可是,明明一开始皇上还是倾向于相信他,怀疑兰清笳的,怎么一下都变了?
兰清笳到底私下跟皇上说了些什么,给皇上灌了什么迷魂汤!
黄太医只觉得一口气梗在喉咙,上不去,也下不来,脸色更是一阵七彩纷呈,精彩至极。
他双目恨恨,怒瞪着兰清笳,颤声道:“景太医,你,你何必这般咄咄逼人,赶尽杀绝?”
众太医听到黄太医这般质问,原本的猜测一下就成了真。
黄太医的遭遇,果然跟兰清笳脱不开干系。
兰清笳望向黄太医,语气幽幽道,“黄太医,这话你不妨问问你自己,方才在御书房,你何必那般咄咄逼人,赶尽杀绝?”
众人的耳朵立马竖了起来,如此看来这其中大有故事啊!
黄太医的神色一滞,他张口要说些什么,兰清笳却是率先打断了他。
“黄太医,你心情不好,冲着本官发火,本官可以理解。
但是,你方才的话也说错了,对你的处置,那是皇上的意思。
你眼下这般态度,难道是对皇上的处置结果不满?
若是这些再传入皇上的耳里,只怕皇上会大为不悦。”
黄太医听了兰清笳的这话,原本蓬勃的愤怒立马被硬生生憋了回去。
兰清笳这般有恃无恐,直接搬出明惠帝来,这个大闷亏,黄太医是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
他现在已经惹了皇上的不快,若是再表现出对这个处置的不满,再触了皇上的霉头落得更惨的结果怎么办?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兰清笳!
越是想着,黄太医心中便越是郁结憋闷,对兰清笳的恨意也愈发熊熊燃烧起来。
兰清笳看出黄太医对她的恨意,但她并不在意。
黄太医对她来说,就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罢了。
她就喜欢看到别人明明恨透了她,却拿她半点办法都没有的样子。
黄太医的凄凉下场让太医院的众太医们都绷紧了心中的那根弦,一个个看兰清笳的眼神都充满了客气与敬畏。
兰清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慕容熙,慕容熙听罢之后忍不住一拍掌,赞了一声好。
旋即,她又骂道:“江福全那老东西,一开始还推脱说他没法子,这不是法子是什么?那老东西就是太胆小,只想明哲保身。”
兰清笳对此深以为然。
江福全在皇宫浸淫多年,岂会半点自己的人脉都没有?
这次他能够让黄太医主动上钩当了这枚棋子,便说明他在太医院也有自己的人手。
只是之前他都不想冒险,只想着明哲保身罢了。
不过看慕容熙那副别有算计的模样,现在江福全还想要像以前那样隔岸观火,明哲保身,怕是不大可能了。
果然,就听慕容熙语气有些贼兮兮地开口。
“那老东西既然这么厉害,不用起来岂不是太可惜?
下次再有用到他的地方,他若敢推辞,本郡主就真的把他的产业都抢了,看他心不心疼。”
法子老套不要紧,只要管用就行。
宫中的江福全,忽的忍不住打了个大喷嚏。
他心中生出了一种十分不妙的预感,那是一种上了贼船的预感。
慕容熙果然说到做到,她很快就又找机会进了宫。
这次她没有私下去找江福全,而是去拜见了明惠帝,最后离开时,找了个借口让江福全亲自送她。
江福全低眉顺眼地跟在慕容熙身后,慕容熙脸上笑盈盈的,轻声细语地说着什么,像是在进行着最寻常的对话。
但实际上,他们的对话却是万万不能被旁人听去的。
慕容熙道:“江公公,上回的事你办得很漂亮,本郡主很满意。”
江福全在方才见到慕容熙的时候就已经猜到,这小祖宗定然是缠上了自己。
现在,自己的猜测果然得到了验证。
她也当真大胆,竟然就这么堂而皇之,不遮不避地谈论那件事,江福全的眼皮不觉跳了跳。
他们走在出宫的路上,周围宽敞明亮,偶尔有宫女太监路过,也是远远就恭敬侯立行礼让路。
慕容熙身边除了绿枝一个丫鬟,便没带旁人。
都说越危险的地方就是越安全的地方,慕容熙与其偷偷摸摸地找机会去见江福全,还不如这么大大方方地跟他交谈。
她的神色自然,脚步从容,音量也不高,她并不怕别人听了去。
江福全到底是在明惠帝跟前待了那么几十年,这点子胆气和演技还是有的。
他即便觉得慕容熙委实大胆,却也只能老老实实地跟她演戏,不敢露出半点异样来。
江福全低声道:“郡主谬赞了,那是郡主交代之事,老奴自然要好好将事情办妥了,如此方不负郡主所托。”
慕容熙面上笑意更甚。
“既然如此,你就再替本郡主办件事。”
江福全额角一跳,心道,果然如此!这小祖宗果然盯上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