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安昱这一躺,就直接躺了十几天。
而就在这十几天的时间里,大巫向焦大人提出了对付慕容睿的计谋,且因为有大巫提供的药,计划实施得十分顺利,慕容睿在他们的算计下,以那样不体面的方式丧了命,还让他们完全查不出端倪。
而在这个期限中,也有另外一个“卓安昱”每隔三天就会到慕容霏的面前露脸。
为了避免露馅儿,那个“卓安昱”身上佩戴特殊的香囊,慕容霏见了他神智会陷入短暂的迷蒙不清,她只能记得自己见过卓安昱,记得他似是对自己说了很多情话,然后,一天晚上就这么过去了。
慕容霏也试图在卓安昱的身上套话,但每次真的见了他,慕容霏的脑子就变得不大清醒,就像是稀里糊涂地断了片,翌日便只能回忆起那些腻歪到令人几欲作呕的情话,而她原本计划要问出口的问题,却是一个都没有问。
所以,明惠帝交代她的任务,这么久以来都毫无进展。
慕容霏每每回想,便总觉得懊恼非常。
她将这一切当成了是自己身上的蛊虫反噬的原因。
她会变成这样,全都是因为自己身上的蛊虫。
因为蛊虫的作用,她对卓安昱也开始不受控制地产生了感情。
而这蛊虫却是卓安昱往自己身上下的。
他们两人之间的一切,全都是在蛊虫的作用之下发生的,自己所期盼的爱情,也全都是假的。
他们之间的感情投入,终有一天都会被尽数收回,不论是她对他的,还是他对她的。
慕容霏每天都被那样的情绪拉扯折磨,整个人几乎疯掉,她的情绪更加暴躁,对卓安昱也更添了几分深切的恨意。
殊不知,这一切却并不是蛊虫的原因,而是迷情香的作用罢了。
因为那迷情香的作用,慕容霏根本没有发现这段时间以来每晚跟自己说情话的男人压根就不是卓安昱,而是一个冒牌的假货。
而此时真正的卓安昱,终于从那极致的痛苦中睁开了眼,随着那一口黑血的吐出,他原本的痛苦也终于慢慢减轻,这段时间的那些记忆,也终于一点点慢慢地浮上心头。
他吐出的那一团黑血中有一只黑虫子,它一动不动,几乎在被吐到地上的瞬间,便快速地化作了一滩血水,与那原本的黑血融为一体。
待再要去看,已经没了半点踪迹。
此时慕容霏吐出的那口黑血,也正上演着同样的一幕。
慕容霏根本没有来得及细看,那只黑虫子就化为了血水,她只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的一股腥臭味。
她并不懂蛊术,是以,她并不知道自己吐出的这口黑血意味着什么。
当初中蛊之时她毫无知觉,现在蛊虫被拔除,那痛苦也是作用在子蛊之人身上,她身上所承受的痛苦微乎其微。
是以,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身上的蛊虫被拔除了。
她嗅着那股子味道,再看着地上那血水,只觉得一阵嫌恶,胃里甚至泛起了一阵阵恶心。
恶心过后,就是一阵惊惧惶恐。
她怎么会吐黑血?这不是中毒之人,或是命不久矣之人才会有的症状吗?
难道那情蛊不仅仅能操控人心,还会让她中毒?
慕容霏当即就想派人去请太医,为她好好查看。
但话还没出口,慕容霏就顿住了。
不,她不能让太医来给她看。
太医院的太医都听命于父皇,就算自己所中的情蛊真的会让她中毒,父皇为了让她继续心甘情愿地帮她做事,也必然不会真的将此事如实告知于她。
因为,自己对于父皇来说就是一颗棋子。
就算自己身上真的中了毒,父皇也只会粉饰太平,然后更加急切地催促自己为他办事,让她发挥最后的作用,然后对她的生死听之任之。
他根本不会尽心尽力地救自己。
之前发生的种种,已经让慕容霏对明惠帝没了任何信任。
在这样的心理作用下,慕容霏便自己撑着身子,将地上的黑血处理了,没有惊动身边的任何人。
那些人也都是父皇的耳目,让她们知道了,也就是让父皇知道了。
之后,慕容霏便提出要出门逛逛,又故意在一个医馆门前连连干呕,然后也不管身边丫鬟的反应,直接就进了医馆求医。
她身边的丫鬟都当她是有了身孕,但大夫诊治了之后证明并非如此,只说是脾胃不适云云。
慕容霏自然知道自己不是有了身孕,但她还是故作一副十分不适的样子,支使两个丫鬟一个去给她买果脯,一个去给她买蜜饯。
待两人都被支使走了,慕容霏这才压低声音询问那个大夫,自己身上有没有中毒的症状。
那大夫一愣,但见她这般神秘的作派,脑中也兀自脑补了许多情节,他当即又郑重其事地给慕容霏又号了一番脉,最后只给出了一个否定的答案。
慕容霏将自己吐了黑血的情况告知,那大夫也依旧没从她的脉象上看出什么。
慕容霏当然希望这大夫所言是真,但她心中却仍觉惴惴,只觉得或许是这大夫医术不精。
可她此时着实是没有其他法子去广寻名医为自己诊治,慕容霏便只能强硬地让这大夫给她开一些解毒的丹药。
她的态度强硬,不容置疑,且给银子也十分爽快,那大夫原本不肯,但最后还是答应了。
反正他那些解毒的丹药也并没有多高明,吃了或许没什么用,但也吃不死人。
慕容霏从这大夫这里买了几瓶解毒丹药,在心理作用之下,她这才觉得自己心里没那么慌乱了。
慕容霏自作主张地隐瞒了自己吐了黑血之事,还病急乱投医地给自己准备了解毒丹药,殊不知,她的这番作为,反而才是真正的坏了大事。
如果她没有自作聪明地做出那些隐瞒,明惠帝对此事势必会多几分提防,说不定早就发现了这其中的端倪。
这头慕容霏折腾了这么一出,那头,卓安昱却还是躺在床上。
刚刚醒来之时,他先是有短暂的茫然,旋即,眸中慢慢恢复了清明。
他依旧躺着,静静地消化着脑内的讯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