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是小孩子,便是大人们都禁不住生出几分伤感来。
因为他们比小孩子更加清楚,很多离别往往都意味着永别。
并非是生死相隔的永别,但却总是会因为各种各样的俗务羁绊,没有机会再重聚。
这就是成人的无奈。
秦淮端起酒杯,朝萧闯和卢子阳敬了一杯。
“我相信,二位皆非池中之物,这小小的苍星城定困不住你们,迟早有一日,你们会离开这里,往更高处走。日后,我们也总还有重聚之日。”
萧闯和卢子阳也不是那等喜欢伤感矫情之人,两人面上俱露出笑意,潇洒地与秦淮碰杯,算是借了他的吉言。
能不能往高处走,他们其实并不是非常在意。
他们也算是经历过一些大风大浪,也曾见识过高处的风景,现在,他们只觉得,安宁平和的生活,才是最最难得的。
慕容雪觉得自己跟兰清笳也并没有多深的情分,但现在要分开了,她心里头竟然觉得很是不得劲,心底深处也不禁升起一阵阵怅然来。
她在这里的生活其实挺好的,相夫教子,平静安逸,比以前不知道好了多少。
但有时候还是会觉得有点无聊,因为她没有一个能说得上话的交心人。
她也跟那些官太太们交际过,但却都不是一路人,跟她们就更没法交心了。
至于许姑姑,她现在虽然成了自己舅母,但她也更多时候把自己当主子似的敬着,慕容雪知道她对自己好,但也不是能像小姐妹一样说贴心话的人选。
反倒是兰清笳来了之后,慕容雪有了能说话的人。
至少,兰清笳知道自己的底细,自己也知道她的底细,她们彼此间算是没有什么秘密。
兰清笳在她面前也没有摆王妃的架子,慕容雪慢慢的也就找到了当初跟她住在一块儿时的那股随性自然的相处状态。
加上几个孩子相处和谐,她们的话题自然就更多了。
现在冷不丁就要走了,慕容雪心里难免不得劲儿。
兰清笳见她那副蔫头耷脑,满是不舍的样子,心中倒是生出几分感动来。
她笑道:“我们决定在扬州定居,你若是实在舍不得我,直接上扬州寻我便是。
扬州城好玩的可不少,我定会把你招待得妥妥帖帖的,让你乐不思蜀,流连忘返。”
慕容雪听她这么说,心中自是高兴的。
这说明她也是真心把自己当朋友,而不是自己剃头挑子一头热。
但她却是好面子,直接嘴硬地反驳。
“谁说我舍不得你的?你可别脸大了。”
兰清笳知她是嘴硬,便故意打趣,“你不是舍不得我,怎的做出这般恋恋不舍的模样来?”
慕容雪理直气壮地道:“我这是舍不得沐白,毕竟沐白这么乖巧听话,跟沐寒和逸哥儿他们又玩得那么好,他一走了,那几个小的定然会很难过。”
兰清笳也不跟她争,“好好好,你长得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慕容雪:……
每次兰清笳这么说话,慕容雪都觉得她流里流气的,不正经,偏偏,慕容雪还忍不住生出一股被撩拨的感觉。
她这是扮男人扮久了的后遗症吧。
慕容雪心中虽有伤感,不过,她很会安慰自己。
他们走了也好,走了的话,她就不用担心自己当初在京城做的那些事被萧闯知道了。
虽说这段时间她和秦淮基本上都没打过照面,当初那些事也早就是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了,但每每想起,她还是会有种心虚气短的感觉。
他们夫妇走了,她就不用担心跟秦淮碰面会尴尬了,也不会担心萧闯哪天知道了那些事来找他清算。
慕容雪不知道的是,那件事,萧闯已经知道了。
那事自然不是秦淮说出去的,而是秦淮的手下闲磕牙的时候提起,好巧不巧就被萧闯听到了。
当时萧闯的脸就沉了下去,场面一度很是尴尬。
原本那事秦淮已经完全抛到脑后去了,既然已经是陈年旧事,自然就没有再重提的必要。
越是重提,反倒越描越黑。
但现在萧闯既然知道了,还可能会生出误会,他自然就不好再装聋作哑了。
是以,秦淮便主动将此事向萧闯做了澄清和解释。
慕容雪当初之所以会主动接近他,完全是因为受了慕容睿的威胁,而他威胁她的把柄便是柔贵妃的安危。
这是慕容雪会那么做的初衷。
更主要的是,慕容雪当初并没有真的成功。
秦淮对她无意,而且,慕容雪当时的运气也是极差,每次主动接近,最后都以非常惨烈的方式作为终结。
最惨的一次,她直接被蜜蜂蛰成了猪头,险些毁了容的那种。
不过让人啼笑皆非的是,她每次虽然都很惨,但却屡屡被人误以为是在见义勇为,所以她虽然惨了些,但却平白得了见义勇为的好名声,还被秦书墨给嘉奖了一番。
也正是因为她这阴差阳错之下得到的嘉奖,她就算勾引秦淮失败了,慕容睿也没有对她怎么样。
秦淮将当年之事简洁明了地向萧闯解释了一番。
“事情就是如此,你若是不信,也可以向令夫人求证。
我此前没有提起,也只是觉得没必要,毕竟这些都已经是陈年旧事,越是刻意去提,反倒越是显得我们心虚有鬼似的。
你若是心里头实在介意,我们立马就搬出来,不在府上继续叨扰。”
最后,他们自然没有搬出来,这件事在两个男人之间也算是彻底说开了。
他没有怀疑秦淮的那些话,因为他对秦淮的为人有了解,对慕容雪更是信任。
她生得美,甚至在外人看来,还有点过分美艳,很容易让人对她生出不好的评价和误解。
但萧闯却知道她本性有多单纯,整个人简直就是一张白纸。
萧闯不会误会她,也不会不信任她。
只是,他信任是一回事,真正将这件事揭过去又是另一回事。
身为男人,大抵都有一些莫名其妙的霸道和独占欲,即便知道慕容雪当初会主动接近秦淮是被迫的,她跟秦淮也没有任何不该有的事情,萧闯还是暗戳戳地在心里醋上了。
他只是暂时引而不发罢了。
待秦淮一行人走了之后,萧闯立马就化身成了大醋缸,好好地找慕容雪算了一笔账。
至于这笔账是怎么算的,那就只有他们夫妇俩自己知道了。
总之,第二天,慕容雪腿都是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