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安烺望着他们,直接道:“我想活下去,但我知道我的生死都在皇上的一念之间,我没有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们的求情上。
我有一个想法,如果你们当真要报答我对沐白的救命之恩,我希望你们能按照我的想法去做。”
卓安烺直截了当地表达了自己想要活下去的想法,他倒是跟秦淮和兰清笳先前的猜测一致。
他的心态的确是经历了一些转变。
秦淮开口,“你且说说看,若是你的想法切实可行,我们自然不介意照做。”
言外之意,如果他的想法并不合情理,他们也不会因为所谓的救命之恩就盲目听从。
兰清笳也是这样的态度。
卓安烺既然把他们找来,便是早已经把事情的各方各面都想好了,也打好了腹稿。
此时他只略一沉吟,便将自己心中所想尽数道出。
他本就是个读书人,不仅满腹经纶,口才也不差。
此时他条理分明地阐述着自己的观点,秦淮和兰清笳听得都不禁有些意外。
老实讲,他的这种情况基本上属于是死局了,但他竟然还能想出这么个法子,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只能说他的脑子的确很活络。
不过想想他曾经也是大元朝的状元,他能凭本事考上状元,就足以说明他的确是个聪明人。
以前的他怕是经历过不止一次生死攸关的时刻,但他也都凭借自己的睿智一次次化解了,由此可见,他的命很硬,轻易死不了。
这次,兴许他也能化险为夷也未可知。
听罢他的想法,秦淮禁不住感叹,“你的确很聪明,非常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
卓安烺笑了笑,只是那笑意中微微带上了点自嘲。
“不过都是情势所逼,不得不比常人多思考几分罢了。”
若是可以,他倒是希望自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过着普普通通的生活。
哪怕日子平淡如水,至少没那么多惊险与波折。
秦淮和兰清笳听了卓安烺的话,听出了他话里的慨叹之意,也都想到他的身世,心中也生出些许感触。
但也只是一点感触罢了,他们也没有表达太多的同情。
嘴上的同情,对于卓安烺来说,应当是最没用的东西。
他望着秦淮和兰清笳二人,直接讨要一个答案。
“我先前的提议,你们觉得如何?”
秦淮和兰清笳互相对视一眼,最后是兰清笳主动开的口。
“好,我们答应,会按照你先前的想法在皇上面前替你说话,也会尽量为你争取。”
卓安烺闻言,面上当即便露出了一抹笑意,这抹笑意多了几分轻松。
他真心实意地道:“多谢。”
兰清笳一脸平静,“不必言谢,我们也只是在还你救了沐白的恩情罢了。
我还是那句话,我们会竭尽全力,但最终的结果如何,就得看皇上自己的意思了。
如果皇上最终没能被我们的那番说辞打动,觉得你并没有那么大的价值,我们也无能为力。”
卓安烺抿了抿唇,语气平淡,“我明白,此事你们只要尽力即可,至于结果如何,一切听天由命吧。”
他自己也已经尽力了。
他要活下去,唯一能想到的法子就是这个。
——当然,他也可以找机会从他们的手中开溜,或是求他们放了自己。
前者,且不说他有没有本事在这么多的守卫中逃跑,就算他真的顺利逃了,未来也必会一直活在朝廷的通缉之中。
他将永远没有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也永远过不了一个正常人的生活,只能像阴沟里的老鼠一般东躲西藏。
这样的日子是他想要的吗?不,不是。
他千方百计地想要活下去,是为了能有机会陪伴女儿成长,也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光明正大地以父亲的身份出现在她面前。
如果他真成了阴沟里的老鼠,又如何有脸面出现在她面前?
所以,逃跑于他而言,是下策中的下策,他压根儿就不想白费那个劲儿。
至于求他们夫妇放了自己,卓安烺觉得就更不可能了。
就算自己救了他们的儿子,但凭借他们两人的秉性和行事原则,也绝对不可能会故意放走自己。
这种几率趋近于无的事情,他又何必去试?
要求他们夫妇,还不如直接求沐白,兴许还能有几分成功的可能。
不过,卓安烺也只是想想罢了,他觉得沐白那小子多半也不会真的放了自己。
就算他真的这么做了,回头只怕也是要挨一顿打骂。
卓安烺还挺喜欢沐白那小子的,尤其是在得知自己有了个女儿,也当爹了之后,卓安烺心里不自觉就多了几分父爱,甚至有种父爱泛滥的感觉。
想到沐白会因为自己受到责罚,他心里还怪不落忍的。
所以,思来想去,他还是将那些旁门左道的法子全都摒弃了,还是老老实实地走正道吧。
若当真苟活下来了,便也是老天爷垂怜了。
若最终还是逃不过一死,那他至少也努力过,心中也不至于会有太多不该有的遗憾。
至少,他知道他的女儿会得到很好的照拂,她定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长大,这就够了。
经过与卓安烺的一番谈话,秦淮和兰清笳都觉得,他身上的气质好像变了,好似变得更加温和内敛了,少了许多攻击性。
偶尔的一个神态间,他们竟然从中看到了类似于眉眼温柔的感觉。
怎么说呢,就感觉他明明还是那个人,但又好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两人离开了他的舱房之后,便禁不住开始讨论起来。
“他怎么会一下变化这么大?以前那种颓唐和戾气好像一下就没了。”
秦淮也不知道具体原因,只能道:“定是你小舅舅跟他说了些什么,一下让他想开了,对生活也重新燃起了希望。”
兰清笳也觉得多半是这样,只是,她小舅舅究竟对他说了些什么,竟然会有这么大的效果?
他们两人讨论了一番,最终也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来,索性就没有再纠结,转而把话题转移到了卓安烺对他们提出的那番提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