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清笳很快就告诉了他们答案。
这在兰振坤看来完全不可能的情况,偏偏就是事实。
当初,兰清笳和秦淮为了彻底扳倒国师,更为了揭开国师对焚音谷的屠戮,他们便想到了利用口.技人还原真相的法子。
而精通口.技的楚宴,便成了兰清笳率先想到的对象。
当初兰清笳是真心觉得楚宴口.技超群,是非常好的人选,所以才会向熙元帝推举他,让熙元帝安排人将他送到浔龙国去。
却没想到,当初的这一举动,在现在竟然也还有用武之地。
他的这个功劳,用来镇一镇兰振坤,也勉强够用了。
这件事是兰清笳亲自主导,亲自参与的,便是想要编,也不一定能编得这么全面,这么完美,这么逻辑自洽。
将当初的事情完完整整地讲述一遍之后,兰清笳又笑着开口。
“事实便是如此。当初真是多亏了宴哥儿口.技能力超群,一人分饰几角,且都模仿得惟妙惟肖,这才让那国师信以为真,心虚慌乱之下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也正是因此,我们才能那么顺利地将他除掉,这也是我们后来能大获全胜的最大前提。
在这件事上,宴哥儿可谓是立下了巨大的功劳,此前我入宫,皇上还对他大加赞誉了一番呢。”
兰振坤听得目瞪口呆,好半晌都没能合上嘴。
楚宴天生会口.技,兰振坤是知道的。
但这在兰振坤看来根本不算任何优点特长,反而是一种上不得台面的奇技淫巧,只会让他觉得丢人。
所以,兰振坤曾对楚宴严令禁止,不许他再在人前表演口.技,免得丢了兰家的人。
但是,这个在兰振坤看来是上不得台面的把戏的奇技淫巧,竟然还让他在皇上那里挂上了号,还让他立了功?
一瞬间,兰振坤的三观崩坏了,整个人都是恍恍惚惚的,满脑子都是不可置信,还有一股隐秘的,不为人知的嫉妒。
没错,他就是嫉妒了。
他这一辈子都没做出什么成绩,也没立下什么功劳,在熙元帝那里只怕依旧是个印象模糊,叫不出名字之人。
而楚宴却是小小年纪就做到了他迄今为止没有做到的事情。
他得到了熙元帝的夸赞,还得了奖励!
所以,他到底得了什么奖励?
那小子,竟然对此事只字不提,究竟是不欲太过高调,还是不想告诉他,不想让兰家跟着沾光?
一时之间,兰振坤的脑中不觉再次升起了一股深深的恼怒,面色也是几番变化。
唐氏的心境却是跟兰振坤截然不同。
自己儿子立下过大功,她自然是高兴的。
但高兴之后,她的心中就禁不住一阵后怕。
虽然她没有亲身经历,但她却也听得出来,当时的情形定然十分凶险。
若是一个不小心,他暴露了,那他只怕就要被当时的浔龙国皇帝直接砍了!那他就是有去无回了!
光是想想这个可能,唐氏就只觉一阵后怕,面色也不觉微微发白。
当初,楚宴会前往浔龙国协助此事,是因为有兰清笳的举荐和提议。
唐氏虽然对此事担忧后怕,但眼下,她却并没有对兰清笳生出迁怒。
相反,她隐隐有些明白了兰清笳提起此事的用意,心中不觉生出了几分隐隐的感激。
宴儿的此番经历,或许会成为他日后在兰家最大的护身符。
唐氏心绪复杂,兰振坤更是经历了一番五味杂陈的心理变化。
他强压心头的酸意,但开口时的语气中还是或多或少泄露了几分。
“这么大的事,他怎么半个字都不曾对我说过,这是不把我当自家人啊。”
兰清笳听了,心道,你可也没把他真正当自己人呢。
唐氏连忙为自己儿子找补和辩解,“这事他也不曾与我说过,想来不是他不愿说,而是出于保密的原因不能说。”
兰清笳也开口附和,“的确如此,此事的确不便公开,皇上也不便公然嘉奖,不然反而会给宴哥儿招致麻烦。
即便现在浔龙国已经不复存在,但他们的百姓一时半会儿却并非人人都能真心降服,谁也说不准那些百姓中有没有那些是对故国心有留恋的。
若此事被宣扬开,让人知道楚宴从中发挥的作用,难保不会有有心人暗中对他不利。”
唐氏原本只是想为儿子开脱,所以才急急地说了那番话,现在听到兰清笳的这话,她心中顿时一紧,整个人都真切地开始担忧了起来。
她先前都没想到这一茬。
如今看来,这件事还当真要严格保密,决不能外泄出去,不然,她的宴儿只怕就要危险了。
兰清笳的这话让兰振坤无话可说,原本对楚宴的那点子责难也都尽数憋了回去。
兰振坤想问,楚宴都得了些什么奖励?
他这段时间也一直都是不显山不露水的,难不成是偷偷地把那些奖励都藏起来了?
兰家供他吃供他穿,还将他送去最好的书院念书,而他得了奖赏却是直接私藏了起来,活像是他们兰家要占他便宜似的。
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兰清笳好似能一眼看穿兰振坤心中所想,她再次开口,状似随意地解释。
“原本皇上是打算给他一份厚赏,但宴哥儿为人正直,还有些一根筋,他觉得自己为皇上办事是应该的,办好了那也是本分所在,实在当不得皇上的厚赏。
所以,他就将皇上的赏赐给婉拒了,皇上因此对他更是印象深刻,大加赞誉。”
兰振坤听罢,心中那个大骂楚宴是白眼狼的小人儿一下就噤声了。
原来是这样的吗?是自己误会他了?
兰振坤先是有些不自在,旋即又禁不住大骂他太蠢,竟然真的把那奖赏推了。
这么大的功劳,那能得到多少丰厚的赏赐啊,他真是读书读傻了!
兰振坤正这般想着,就又听兰清笳开口,她说出的,却是跟他截然相反的观点。
她感叹道:“面对皇上的嘉奖,宴哥儿都能面不改色地抵挡诱惑,可见他的确是个心性坚毅,不轻易为外物所动摇之人,而且更是目光长远,并非贪图眼前蝇头小利,目光短浅之人。
他若是领受了皇上的嘉奖,那这件事过了也就过了,之后皇上也定然不会再记得他。
但他反其道而行之,却是能在皇上那里留下深刻的印象,如若不然,皇上也不会一再地在我面前提起和夸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