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入温热的怀抱,卿云的脑子顿时一片空白。
抬眸一看,对上的是一双深邃柔和的黑眸。
卿云本想推开他重新站好,结果马车又是一阵颠簸,刚要离开的身子又不由自主地撞入他的怀里,甚至无处安放的小手还不慎捏到了他的大腿。
“哇…小姐,你可不轻啊,再这么撞过来,我都得内伤了。”
“你…我,我又不是故意的!”
“那你坐好啊。”见她身子摇摆不定,慕琛之搂着她的细腰,助她重新坐好,“如今是上山的路,乖乖坐着别动。”
坐好后,卿云没再起身,心脏激烈跳动,让她不得不连连往旁边挪了挪。
其实她没发现的是,慕琛之的脸也有些绯红,如今正眸色怔愣地看着自己的右手…谢卿云的细腰是抹药了吗,怎么觉得碰多了,会上瘾?
听到说是上山的路,秋实边护好安儿边透着轿帘看着外头景物,唯独宋君耀,坐在那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对面二人。
不多时,马车终于减速,而且也能听到远处有声音传来。
几人相继下了马车,如今他们已身处谢家墓山,四处都是谢家众人的山坟,唯独靠山边一处,如今正有几人在奋力将坟墓挖开。
安儿有些惺忪,宋君耀抱着他跟在卿云身后一同过去。
“外公,大舅舅,二舅舅。”
“卿云,来啦。”两位舅舅微笑地看着她应了声。
随后众人都没有多说闲话,纷纷肃穆地看着挖坟几人的动作。
当亲眼见着棺木从黄土里挖出时,卿云双眸渐渐迷糊…躺在棺木里的,是她的母亲,是枉死了五年的母亲!
待棺木落地,卿云带着安儿拿着一炷香在棺木前跪下,极其庄重地鞠了三个躬,再将佛香插在棺木前。
随后舅舅等人也都过来给棺木上香,事后外公找的几位法师围着棺木念了一遍梵文,往四周撒了纸钱之后,才可以正式开棺。
在几名壮汉开棺时,宋振天来到卿云身旁,介绍那三位仵作:“这位是京兆府的葛师傅,这是东城的史大叔,还有便是邹爷子,他们都是大齐最好的仵作,定能给你娘一个公道!”
卿云也对这三人有所了解,葛师傅是大齐最好的仵作,邹爷子是葛师傅的师父,是大齐最出名的仵作。
史大叔虽只是隔壁城池的普通仵作,但也是最严谨的,每一具尸体都会查验三次以上再做定论,并且绝不会接受任何人的贿赂。曾经因为拒绝一名高官弟子的贿赂而被打断了腿,差点连命都没有,幸亏百姓联名举报了那名高官弟子,而史大叔也因此深得民心。
有三人为母亲验尸,的确最让卿云安心。
一声巨响,棺盖被揭开,卿云同安儿仍旧跪在地上。
三名仵作一同小心翼翼地将棺木里的骸骨搬出放在铺好的白布上。
当看着母亲的骸骨被搬出时,卿云鼻子酸涩,但她忍着!
今日尤为重要,绝不能因为慌神而出任何差错!
反倒是安儿,他虽对母亲并无印象,可当看见母亲的骸骨时,双眸充满泪气,只是没哭出声。
乌云被吹散,烈日照射大地,几名将军府的丫鬟即刻撑开外公特意打造的巨大黑伞遮住烈日,不让烈日照到母亲的骸骨上。
将白布上的白骨排列好之后,其实不用检验,便能得出结论。
“依我看,丞相夫人生前,定不是自然死亡。”率先说话的是邹爷子,他只看一眼就得出结论。
这让全场一片死寂,站在宋振天旁边的谢叶荣,顿时上前几步,可一见到爱妻的骸骨,便又不忍继续往前,“这么快就可以判断出来?”
看他一眼,葛师傅有礼地朝他弯身行礼,“只一眼就能判断出来。你说呢,史大叔。”
葛师傅看向史大叔的时候极其庄重,在同行之间,史大叔是极其值得让人敬重的英雄。
史大叔看着骸骨紧蹙眉心,本以为他会蹲身再认真检查一番,结果他长叹一声,看了看众人,再看向宋振天,“的确如此。丞相夫人,生前已中剧毒。”
“中毒?”谢叶荣一声惊呼,忍着悲伤上前一看,当看清地上的骸骨时,顿时惊恐地瞪大双眸。
的确只一眼就能看出,因为胸腔的骨头都是黑色的,其余骨头也非正常的骨头颜色。
“这…菀云为何会中毒?”见他重心不稳地往后退了两步,身旁的慕琛之当即伸手扶了一把。
看了看骸骨,又低眸看了看身旁如同躯壳般的卿云,蹙眉看向三名仵作:“是否能检测出丞相夫人生前身中何毒?”
“自是可以。”邹爷子礼貌地弯身,“不过需要些时间。不过…依我看来,丞相夫人所中的不是急性剧毒,而是慢性剧毒。想必,这只是导致丞相夫人难产而死的其中一个因素。还请各位稍等片刻,我们要认真察看夫人的骸骨。”
“劳烦三位。”慕琛之礼貌地朝三人弯身,随后扶着虚脱般的谢叶荣退到一旁。
听到仵作的这番话,看见爱女的骸骨,宋振天的容颜就像顿时苍老了许多,在家仆的扶持下,他连连叹声转身看向山下风景,希望能借此分散一下悲恸的情绪。
就连平日喜欢嬉闹的宋君耀,此时也是眼眶湿润,安静地站在一旁,同两位兄长目不转睛地看着三位仵作的每个举动。
反观全场,最平静的人竟然是卿云…
她很伤心,也很愧疚,但她并不觉得惊讶,因为她知道,害她母亲的,就是白氏!
看着她紧咬下唇紧捏拳头,整个身子不断颤抖,慕琛之微微蹙眉,几步过去有意借自己身影为她遮阴。
“放心吧,三位仵作定会为你娘亲讨个公道。”
慕琛之以为她是因为过于气愤与激动才会如此,便出言安慰。
吸了吸鼻子,卿云擦了一把眼泪,眸光如刃地继续看着母亲的骸骨,身旁的安儿哭得有些悲凉,因为他一直以为是自己害死母亲的…
卿云不忍,搂着他的肩膀让他稍稍靠着自己。
这一次,她不信白氏还能逃得了,不信父亲还会偏袒白氏那恶毒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