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心愿又一次的给自己跪拜,林君笑虽是受得起,可念及心愿身上有伤,却也不愿意见着一个如花年龄的女子,过多的承受着痛苦。
原本,心愿这个年纪该是寻个好人家嫁了的,而不必在宫中为奴为婢,随时可能会丢了性命。
只不过,命运总是如此的不恭,不可能让所有的人都是好命,否则何来贵贱之别呢!
“你且起来说话吧!若是你再动辄下跪,本宫这东宫也留不得你片刻了。”林君笑并没有起身去搀扶心愿,饶是林君笑再如何的善良,可面对敌人身边的心腹,总是要留些心的,不去为难便是好的了。抬手虚扶了一下,林君笑低声说道:“夜深了,本宫也倦了。你若是有事,但说无妨,只要是本宫不会为难的,便可以为你做主。但是,你若再如此的跪拜谢恩,只怕本宫也没有经历陪你耗下去了。”
林君笑口气虽然是和善的很,可说出来的话,却是给心愿个警告,告诉心愿不要再拖延了,否则她便要赶心愿离开了。
听林君笑这么说,心愿缓缓的直起身子来,却是双目含着泪光的望向了林君笑,低声的开口说道:“奴婢有错,曾经对东宫皇后娘娘不恭。可如今,奴婢受伤,却是要东宫皇后娘娘费心,东宫皇后娘娘的这番恩德,奴婢无以为报,唯有叩首表达感谢了。”
心愿说着,又是一个叩首,这才扶着椅子,慢慢的站起身来。
见心愿如此说话,林君笑轻叹了一声,既是对心愿的同情,又是对命运的捉弄感到无奈。
若是出身在好人家里,心愿也许会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子吧。可是,自小便入宫为奴,心愿定是饱尝了别人所不曾承受过的艰辛,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的,也许并不能将过错全部的归咎于她。
想到莲心,林君笑似乎对心愿更体恤几分了。
若非是小莫愁被楚天娇带走,且无情的扔到了小厨房里,让她去受苦,那么莲心或许会一直的留在那个小厨房里,任人欺凌,不仅仅是满身的伤痕而已,说不定什么时候便会丢了性命。
莲心是如此,那么心愿小小年纪入宫,当初是否也是如此的经历呢?
“本宫为你治伤,不过是举手之劳,你也不必感恩。”林君笑不以为意的说着,并不认为自己这一点点的心意,便是善举。看了一眼正在拭泪的心愿,林君笑又道:“只是,后宫本就是水深火热的地方,无论是身份高贵的妃嫔,还是奴婢舍人,都无法预料自己的明天会是怎样,说不定便会有着命运不堪的一日,也许连承受痛苦的机会都没有,便丢了性命。但是,只要规规矩矩做人做事,也许就可以免了许多的痛楚,本宫相信以你的聪慧,自是明白本宫话里的意思的。”
“多谢东宫皇后娘娘提点,但是奴婢今夜前来,确实是有……”
心愿刚要说自己是有话要说的,可偏巧巧儿这个时候自内室里走了出来,且用衣摆兜着一大堆的药瓶子和包扎用的布,一溜小跑的奔了过来,直接冲到了林君笑身边,嘴里还问着:“主子,这么多的创伤药,究竟该用哪一瓶啊?”
“红色的消炎,白色的止血,绿色的化瘀,紫色的是……”见巧儿与一堆的药瓶奋斗着,林君笑笑着为巧儿解释着,眼里饱含着宠溺。
看着林君笑对一个婢女,能有如此和煦的目光,心愿心里不知是嫉妒、羡慕还是感叹了。
若是她的主子能对自己有这样的好,她又何必会有报复之心,会不甘心做个宫女呢!
可是,楚天娇是天之娇女,从来不把宫人们的命当作是宝贵的,不过是她取乐的物件罢了。奴婢没了,可以再要,总是主子们最不缺的就是可以使唤的人了。
人命,在后宫这地界,不过就是最低贱的,就连死亡都不会有公道存在。
“亏得主子的记性好,否则巧儿还不得用混了啊!”巧儿轻笑着说话,将一堆药瓶放在了林君笑身边,丝毫未觉得这么做有何不妥,便拿着剪刀朝心愿走了过去,并未留意心愿此刻的表情是多么的复杂,而轻柔的说道:“我看血已经沾到你的裤腿上了,若是不剪开,怕是会弄疼你,也不知道会不会牵连到伤口。若是我笨手笨脚的,弄疼了你,你可得忍着点,千万不要以为我是有意报复,我才没那么小心眼呢!”
“你这丫头,越发的爱啰嗦了,可是在宫里呆久了,而本宫又不愿多话,你闷的慌?”听巧儿罗里吧嗦的说了一大堆的话,林君笑笑着摇首,真的是拿这个丫头没办法极了。
如今,伤者就在面前,巧儿不急着去救治也就罢了,却是着许多的废话,真的要人好笑。
若不是了解巧儿的品性,只怕林君笑也会认为巧儿是有意的在拖延时间,想要让心愿多痛上一会呢!
“巧儿姑娘真是幸运,可以跟在东宫皇后娘娘这么和善的主子身边。”心愿有感而发的说道。
“那是!”听心愿这么说,正在动手剪着心愿裤管的巧儿很是自得的说道:“怎么,难道心愿姑娘的主子,不和善吗?”
“巧儿!”林君笑低喝一声,示意巧儿不要多话,免得祸从口出。
然而,尚未等巧儿意识到自己错了,心愿却苦涩的笑了笑,说道:“奴婢身上的伤,正是因为皇上与东宫皇后娘娘出宫去游玩,主子心中不悦,而砸碎了许多的杯子,却让奴婢跪了好生个时辰,才会这样。”
心愿苦涩的说出了自己为何会受伤的原因,却是听的林君笑心有不忍,而巧儿更是心惊的忘记了手上的力道,将心愿的裤管撕开之时,连带着弄疼了心愿。
抬起头来,巧儿一脸不解且不信的问道:“你不是西宫皇后娘娘最宠爱的婢女吗?西宫皇后娘娘怎会舍得如此对你呢?”
巧儿的话,并无其他的意思。虽然也知道主子们若是不开心,总会拿身边的奴才们出气,可心愿在西宫的地位是不可代替的,怎也会受伤呢?
像是巧儿,她在林君笑身边伺候着,只要林君笑保护她的份儿,连一句重话都不曾说过,更遑论是欺凌于她了,这到真的是叫巧儿不解了。
看着巧儿抬起头来,看向自己那不解的目光,心愿涩涩的说道:“巧儿姑娘有所不知,我家主子为了形象,从不会对她不信任的奴才下手。以前那些受不住她脾气的宫婢,都已经被她安了罪名,处以死刑了。只有我一个,为了活下去,而不得不忍受着。”
心愿说完,将衣袖撸了起来,手臂上那些交错的伤痕,真真的是叫人看了便觉得胆寒啊!
但是巧儿看到这些之后,却是连为心愿处理伤口都忘记了,完全是惊在了那里,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愣什么。
看了一眼心愿身上的旧伤,有些明显还未痊愈,尚有结痂在上面,真的不知道这个心愿在楚天娇身边是忍受了多少的苦,才成为今日的大宫女的。
不过林君笑虽然是看着心疼,可却也不方便说些什么,那毕竟是楚天娇的事,而非她这个东宫皇后娘娘可以干涉的,否则便是她主动挑起了事端,让两宫无法和谐,倒是她的错了。
“巧儿,快些为心愿姑娘上药吧。你若是再愣下去,一会就算是用光了本宫这里所有的止血药,也不能为心愿姑娘止血了。”林君笑轻声的说着,并别过双目去,拿起了放置在小几上的书,看了起来。
心愿身上的伤实在是太多,她不忍再看下去,否则难保不会因为善心而做错事,比如将心愿自西宫那边要了过来,给心愿一条活路。
可是虽然有楚天翔打发了那个叫怜儿的宫女过来,但这种例子却不是用在每个人身上都可以的。
莫不说心愿是楚天娇得力的婢女,且知道许多楚天娇的秘密,若是她要了过来,楚天娇是不会放过心愿的,那岂不是反而害了心愿的性命!
单说是林君笑若是开口问楚天娇要婢女,无论是要谁,这对于楚天娇而言,怕都是挑衅吧!
“奴婢命薄,流点血而已,不碍事的。”听林君笑催促巧儿,心愿心中一热,可却自贬的说道。
“我家主子常说,人是没有贵贱之分的,只要不妄自菲薄,堂堂正正的活着,无论是人上人,还是伺候人的下人,都有自己的尊严。若是自己丢了这份尊严不要,即便是万人之上,也仍然是被人所瞧不起的,那才是真正的下作。”巧儿拿着林君笑曾经对她说过的话说给心愿听,也不管心愿是否能够听得进去。
说完巧儿便奉命为心愿腿上的伤上药,虽然有许多的伤口已经有了发炎的征兆,可还好伤口算不得是太深,故而也还好处理,只是心愿要多疼上些日子罢了,倒是也不会要了性命,或是残疾。
不过女孩子生性爱美,这疤痕可是免不了要留下的。
“巧儿,我曾经那么对你,为何你却一点也不心生怨怪,还可以这样心平气和的面对我,为我处理伤口,难道你心中都不恨我吗?”见巧儿似是没有任何芥蒂的为自己处理着伤口,心愿有些怀疑的问着,却不知她想要得到的是什么答案来。
听心愿这么说,巧儿上药的手,突然的用了几分的力,惹得心愿低呼一声,惊慌的望向了巧儿,还想要把腿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