戍王府
莫非晚刚一回府,皇上的赏赐随即来了,一箱箱的金银财宝绫罗绸缎,一担担的稀奇古玩食玉炊桂往府里抬。
门房先生清点和记册后,足足写满了十面纸,老王妃脸色阴沉的可怕,气压低得连同身边的下人都不敢大声呼气。
而周向福公公则笑意盈盈,卑躬屈膝地道贺,“恭喜郡主大难不死,皇上心中十分挂念郡主呢,说是改日要让郡主进宫玩玩,顺昌宫今年的花开得可好了。”
老王妃目光徒然锋利,剜了周向福一眼,冷笑道:“替本妃谢过皇上美意,非晚马上便要回南疆了,看来只能等下次了。”
周向福道:“郡主身子刚好,王妃不留着多歇息歇息?这南疆云水迢迢的,若是再起什么病,只怕皇上要心疼喽。”
老王妃气得直喘气,这太监说得过于暧昧,似乎要把非晚往皇上身边靠,她心中十分反感。
“哼”她轻哼一声,忍着心中的不快,道,“不牢皇上费心了,非晚有戍王府关心,再不济也有李将军府的人关心。”
老王妃故意把与莫非晚有婚约的李家说出来,警告周向福自己的孙女是有婚约在身的人,容不得别人造次。
“郡主真是好福气,”周向福皮笑肉不笑的说了句,话里行间饱含轻蔑之意,极不客气,又道:“日后之事,变数颇大,还望老王妃心有准备。”
听他的语气,显然对老王妃没有半点尊重。
老王妃任由他冷言讥讽,也不敢多辩,周向福十岁在皇上身边侍奉,若他碎嘴在皇上面前说点什么话,对戍王府没什么好处。
她道:“公公心好,本妃记下了。公公众事繁忙,本妃便不留了。”
又一阵做作客气,周向福总算回宫复命去了。
但是皇上这番行为已让众人皆知,外面都在谣传莫非晚将要入宫为妃,大家心照不宣默认她是皇帝的女人。
老王妃被外面的谣传弄得破头烂额,生怕皇上一道圣旨降至,把莫非晚要了去。
她立马下帖求见李将军夫人,商讨两家孩子的婚事,若莫非晚无法回南疆,那就将她婚事提前吧,免得皇上老是惦记着。
李夫人行礼过后,拘谨地坐着,老王妃突然邀约她自然明白是何事,莫非晚最近的破事颇多,又被安上是皇上女人的头衔,她早就有意退婚。
老王妃道:“非晚快要十六,我们莫李两家要寻个好日子,好准备准备他们的婚事了。”
李夫人道:“臣妇之儿随父远在边关镇守,不知何时才能回来,这事不急、不急。”
老王妃并不惊讶,如今京中的谣传太甚,她不喜欢非晚也属正常,“蒙钰不过是名小将,即使无召也可随时回京,李夫人莫非是想拖延?”
李夫人双手紧拽着两袖,似是很为难,可依旧开口,“外间的闲言想必王妃也有所耳闻,我们李家不过是小有战功的武官之家,实在不敢与皇帝抢女人,还望老王妃见谅。”
莫说有婚约,仅凭皇上有意莫非晚,谁敢在他手上抢女人?这跟在老虎嘴里抢食有何差别?
李夫人一咬牙,道:“那……臣妇想解除这一纸婚约。”
“这是俩孩子儿时由他们父亲订下的婚约,怎可说算便算?退婚了你让本妃的孙女日后如何见人?”
老王妃怒了,竟不知李夫人想擅自退婚,南秦的女子本就没有退婚之说,如今她要做先例,这是让莫非晚一生遭人耻笑啊!
李夫人心一惊,赶紧起身跪下,求饶道:“若是旁人臣妇定不敢轻言退婚,只是郡主是皇上有意之人,即便退婚了,谁敢说她半句不是?”
原来,李夫人仗的是这个才敢如此放肆。两人相谈不欢而散,事情也没有任何结果。
另一边的倾芳殿,莫非晚大概不知危机是何物,总是秉着性子任意妄为,总认为自己是穿越而来的,头顶全是主角光环,大概再坏的事都能逢凶化吉。
老王妃一气之下让她抄莫氏家训三百遍,外加之前没抄完的一百遍,总共四百遍,如今她正被关在藏书阁奋力抄书。
莫氏家训又长又乏味,她一边抄,一边嘴里念念有词,“莫贪意外之才,莫饮过量之酒……凡为女子,在理须明……”
“啪,”的一声,毛笔跌落,莫非晚的手抽筋了,“哎呀,啧……”她又不小心把油灯打翻,油脂洒了一桌,抄好的家训被毁过半。
“郡主,老王妃说了,不抄完不得离开藏书阁。”李嬷嬷在门外,听到里面的动静后,出口提醒。
莫非晚略有不爽,叫道:“我一个人害怕,我要青月,我要秦丧……”
李嬷嬷道:“老王妃说了,让你一个人在书阁自省。”
“哎呀呀,”莫非晚又叫道,“我大病初愈,身子实在不适,我若再有个三长两短的,担忧的仍是祖母。李嬷嬷你最好了,让他们来陪我待一会会就行。”
李嬷嬷没法,只好去叫他们。秦丧先进来,一瞧狼狈不堪的桌面,把油灯扶正再点燃,又收掉毁坏的纸张。
“哼。”莫非晚傲娇的头歪一边,城北回来时,小崖央求收留,秦丧竟真的把人带回来了,天天见他们卿卿我我,看着就烦。
他吃她的,住她的,如今还要帮他养女人,她如何能有好脸色。
秦丧道:“你近日来脾气越发的大了,这是为何?”
今天的秦丧总算不是傻白甜了,而是一本正经。
莫非晚道:“没有啊!一直如此,脾气向来就大,用不着你管。”
没过多久,青月带着小崖也来了,知道郡主不喜欢小崖,便解释道:“我们是来帮郡主抄家训的,四百多遍啊,郡主你自小就大字不识几个,实在过于为难你了。”
莫非晚不悦地道:“青月啊,有时候说话过于诚实,你便不怕伤了你家郡主的心么?”
青月道:“郡主的心,岂非是凡人能伤的。”
三人一起铺纸研磨,准备开始抄家训,秦丧拿过莫非晚抄的家训一看,偷笑了一下,这字都糊作一团,谁也看不出是个什么。
莫非晚咬唇一瞪他,道:“想笑便笑,忍个什么劲?”
在漆黑里燃的灯光下,秦丧缓缓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