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李箫何率先冲到刘姨娘所住的屋子，皆是被当下的情景惊到了，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刘姨娘胸口的衣料一片血色，抬眸望向李箫何时，忍痛地笑了一下，道：“你看……这是我给你的药引，你拿去熬药定能把毒解了……”
她的手指向桌面，上面有一个瓷白的大碗，里面放着一块血肉，看起来很是骇人。
李箫何脸腾的一下便红了，突然气血攻心，没想到这个世间，还有人待自己如此，如何教他不感动？
他又急又慌，喊道：“快去请大夫！”
这个时候，他已经忘记自己就是大夫的事情，只是死命的握紧刘姨娘的手：“娘……求你不要扔下我……”
这一幕似曾相识，莫非晚想起万贵妃死时，李箫何也是这样崩溃，像个丧家犬，好像世上再无人爱他一样，很落寞。
她挪近了一点，看清桌面之上的血肉，不由得一颤，这刘姨娘也太狠了！剜的这块心头肉也太大了些。
且不说其他，如果刘姨娘对李箫何的爱存有杂质，或不够爱他的话，这药引是起不到解毒作用的。
青月提着药箱赶到，几人轻轻扶住刘姨娘平躺在地，虽然动作很是轻柔，但还是随着动作，让她的心口流出更多的血来。
“师姐……”李箫何哭得像个孩子，把所有希望寄托在她身上，语气里全是哀求的意味。
而刘姨娘早已昏死过去，比往常的白脸还要惨白，脉搏微弱，身体瘦小得可怜。
“师弟，你不要一直哭，让我很心焦啊……”青月说着，已经在处理伤口，只是李箫何一直在旁边打扰，让她不能集中精神去上药与缝针。
莫非晚见此将他一把拉开了些距离，死死拉着他的袖子道：“不要害青月分心！”
也不知过了多久，青月才用手背扶额起身，因为蹲在地上太久，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好了，但刘姨娘身体很虚弱，我也只能给她止血和缝合伤口，能不能活，就要靠她的求生意志力了。”
李箫何重叹了一口气，依旧声音颤抖：“我们把她抬到床榻上去，不能让她在地上受凉……”
几个人商量了一下，轻轻的将刘姨娘抬了起来，还好她骨瘦如柴，像一根羽毛一样，轻飘飘的，总算把她放在床榻上，才稍稍安心起来。
青月最先拿起那个瓷白的大碗，皱着眉头道：“这个药引，不能放置太久，否则会失了奇效，我去熬药了。”
李箫何猛然回过神来，急忙道：“可是……”
“我知道你在忧虑什么，你放心！刘姨娘连自身生死都弃之不顾，你为何还要质疑她对你的真心？”
莫非晚将他拦住了，两人双双看着青月的身影没入夜色之中。
李箫何望着摇曳的烛火，轻声道：“不是那样……只是她当我是李钰焕，真正为的，应该不是我……”
莫非晚道：“那就拭目以待吧，无论如何，你总不能拂了她的一番心意。”
戍王府内，所有人都彻夜未眠，青月按照刘坲安留下的方子去煎药，亦是在天色灰蒙的时候，才把药煎好。
她小心翼翼的捧着这碗金贵的药回来，烟雾随风四处散着，那股药味顿时充斥着屋内。
青月看着李箫何一直紧握着刘姨娘的手，心口忽然被触动，缓缓地道：“师弟，喝药吧。”
李箫何神情凝重，闻着这股药味，胃里一直翻腾着，差点呕了出来。
李箫何道：“她会没事的吧？”
青月道：“你亦是大夫，一个人在心头上剜了这么大一块肉，你认为呢？何况刘姨娘本就身体孱弱，又被李夫人暗害这么多年，能撑到现在实属不易，你应该放宽心一些。”
青月将药碗放在桌子上，取过夹子拔了拔灯芯，屋内顿时亮堂了些许，看着莫非晚一手撑着脑袋，手肘支在桌面上，已然沉沉睡着，只是眉宇间紧皱着，像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
而小翠身为孕妇，早已被她打发回去休息。
李箫何在听到青月这一番话后，便默然地怔愣在一旁，再无任何反应。
“药就放在这，想通后就喝了吧。我与小姐陪了你一整夜，先行回去歇息了。”青月慢悠悠的声音传入她耳中，随即摇醒了莫非晚，“小姐，我们回房去了。”
莫非晚睁了一下沉重的眼皮，因为困意袭击而来，她很快便放弃挣扎，紧闭着眼睛，任由青月扶着走。
她们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眼前，李箫何的目光定在门外，语气也彷如自言自语：“若是可以，我才不愿意她为我剜心，我只希望她好好活着。”
说罢，他起身走到还略微冒着热气的药碗旁边，思忖了半晌，才举起碗来，将苦药一饮而尽。
莫非晚睡醒的时候，已是晌午，空气中依旧一片肃冷，南秦就是这样，冷天长达八个月之久，虽然已是春季季末，但还是冷嗖嗖的。
穿过无数热闹繁华人声鼎沸，走到了安阳楼，大门竟然紧闭着，她抬手叩响了门扉。
安阳楼婚宴成了一个大笑话，内部正在整顿，还不知道何时才能开业做生意。
莫非晚那日没有出现在婚宴现场，总该给婆婆一个合理的解释，所以才想着上门来。
“你来了！”安阳看到她，声音顿时响了三分，“你今日便与我详细说一下，阿秦到底去干什么了？”
莫非晚诚挚地道：“我真不知道！那天他骑马送我进宫，然后就不知所踪了，根本没说去干什么。”
安阳深呼吸一下，好好婚宴遭逢剧变，真是让人血气冲头，差点理智不再。
待要说什么时，周焉云总是很恰当的出现，大概想着要在莫非晚面前表现，她先是恭敬地对安阳行了一礼：“婆婆。”
婆婆二字落入莫非晚的耳中，她莫名觉得难受至极，只是表面上依旧维持风轻云淡。
周焉云转而对莫非晚行了一礼，道：“晚姐姐，妹妹这就给你奉茶喝。”
“不必了！”莫非晚手一摆，拒绝她的好意，侧面对安阳道，“婆婆还有什么事要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