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筹码
逡罗2021-05-13 15:515,304

  我向来不喜欢谈判,因为每一次谈判吃亏的一方肯定是我。倒不是我掌握不好这个技巧,而是我总是习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和那些老狐狸们相比,有时候我幼稚得就像是个孩子。

  那天是我和吴小兰见面的日子。

  有一大早我就先被带进了院长办公室里,我进去的时候,副院长和乔纳森已经在里面了,他们不知道在谋划着什么,见到我之后就立刻停止了窃窃私语。

  不等副院长说话,我先说:“我明白,我会把吴小兰对我说的话都记住的,等结束探视,我会一五一十地把我们见面聊过的内容都说出来的。”

  副院长点头说:“小许啊,现在时间还早,过来坐坐。”

  我只能听话地坐下。一旁的乔纳森只是笑吟吟地看着我,一直没有说话。

  副院长说:“我听乔纳森说过了,我之前就和他说过了,小许是无辜的,不过是被老邬给利用了。”

  我尴尬地看了看乔纳森,又看了看副院长,这个时候我说什么都不合适。我不能得理不饶人,在这里这么久,夹着尾巴做人才是生存之道。我也更不能对邬先生落井下石,他是我唯一的退路,如果邬先生被我眼前的这两个人害了,那我也离危险不远了。

  在办公室里和副院长又说了些不痛不痒的闲话,一个护工就过来通知副院长,探视我的吴小兰来了。

  副院长起身送我离开,他说:“小许啊,这个女人来者不善,你一定要帮我弄清楚她的目的啊。这对你来说也是很重要的事情。”

  是啊,所有人都想弄清这个吴小兰的身份,副院长、邬先生,只是他们的心思各有不同。而我却真的是对这个吴小兰感到反感,我总觉得她对这件事太过热心了。不仅仅是因为金子,钱谁都喜欢,但吴小兰给我的感觉她对这件事的热衷远超于金子本身,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直觉罢了。

  我对副院长说:“你放心,我会把事情办好的。”

  这个时候,一直保持沉默地乔纳森突然站起身来,他走到我身边问:“我说兄弟,我之前拜托你的事情怎么样了?”

  我心想,该来的早晚还是会来的,这是我的劫数更是邬先生的劫数,不知道他这一次能不能挺过去,不过我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只能看邬先生的运气了。我冲着乔纳森点了点头,说:“昨天我见过邬先生了,把你的请求已经告诉过他,他表示没问题。我估计这个时间他正在等你呢。”

  我看到副院长和乔纳森互相对望了一眼,乔纳森笑着说:“那真是太好不过了,如果顺利的话,我想我很快就可以做完自己的事情,然后完成张先生交给我的任务。”

  我心平气和地说:“但愿如此,那也是我最希望看到的事情。”

  乔纳森嘿嘿一笑,说:“兄弟,别这么绝情,你我总算是相交一场,如果以后有机会在外面相见,我可是要请你喝酒的呀。”

  我说:“你的酒我不敢喝,我怕喝完了会说出不该说的事情。”

  说完,我就走出了院长办公室。跟着护工一起向探视间走去。

  吴小兰一见到我,就有露出了那种恰到好处的笑容,可我却觉得她在克制,她眼神里的激动是掩藏不住的。

  吴小兰迫不及待地拿起话筒,我也拿起了话筒,想听听他要说什么。

  吴小兰说:“志江,我们又见面了,想我了吗?”

  我实话实说:“如果不是有提醒我,我都要忘了我们今天见面的。”

  吴小兰撅起嘴巴,故作娇嗔说:“你这人怎么这样,我可是日思夜念就等着这一天呢。”

  我想了一下,然后说:“日思夜念?你晚上睡不着,该不会是因为美国的时差吧?”

  吴小兰笑着说:“我从美国回来都半年多了,时差早就倒过来了。”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她狐疑地看着我:“志江,你怎么知道我是从美国回来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果然被邬先生料中了,这个女人还真的是有美国背景。我打了个哈哈,说:“我们不是夫妻吗?我知道你的一些经历难道有什么不应该的吗?”

  吴小兰皱着眉想了一下,说:“是你背后的那个人告诉你的对不对?他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

  我摇着头微笑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吴小兰说:“你帮我联系一下那个人,就说我想见他,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白忙活的。”

  我的头又大了一圈,怎么所有人都想见见邬先生,这段日子我几乎都要成了传话的人了。

  我对吴小兰说:“我不知道你说的那个人是谁,我手里也没有你想要的金子,如果你今天来找我还是想谈这件事的话,我觉得我们没必要再聊下去了。”我想到了什么,就补充说:“哦,以后我想我们也不会再见面了。”

  吴小兰神秘兮兮地说:“我今天当然不会再要求你什么。既然是谈判,我当然也要表示出我的诚意。”

  我好奇地问:“怎么表示?贿赂我吗?”我冷笑说:“你瞧瞧这里都快赶上监狱严格了,你没办法送礼物给我,真是遗憾。”

  吴小兰自信满满地问:“志江,你有什么爱吃的东西吗?”

  我愣了一下,搞不懂她为什么要这么问我,我实话实说:“有啊,宫保鸡丁我就很喜欢吃,不过我很久都没吃到了。”

  吴小兰点了点头,说:“那好,今天晚饭的时候记得早点去食堂。”

  我半信半疑地看着她,问:“你想搞什么鬼?”

  吴小兰没有回到我,而是继续说:“当然,我的诚意可不仅如此,我可以帮你做的事情有很多。你在这间医院里有讨厌的人吗?”

  我说:“有啊,副院长就很讨厌,可是哪又怎么样?他在这里的权利比皇帝都大。还有那个乔纳森,我恨不得让他立刻就消失,可是他又很危险,我只能躲着他……”我忽然觉得自己说的太多了,我就问她:“你问这些要干什么?”

  吴小兰把脸凑近了些,我甚至能看到她面前玻璃上出现的哈气,她说:“当然是让你看看我的筹码。”

  我下意识地往后闪了一下,这才说:“小姐,我想你真的是在白费力气。而且你到目前为止所表现出来的一切行为让我这个精神病患者都觉得十分诡异,所以我并不是很想和你谈什么判。”

  吴小兰伸出手止住了我的话头,他悄声说:“嘘……这里隔墙有耳,你不必多说,今天之后就会见分晓,我想等到下次我们见面的时候,你就不会对我这个态度了,我们也可以心平气和地聊一聊了。”

  我一听就无奈了,我问:“啊?我们还会见面啊?”

  吴小兰说:“是啊,今天来见你之前我就预约了下周和你见面,你瞧,我多爱你啊。”

  探视时间也刚好在这个时候结束了,我心情复杂地离开了探视间。

  像之前那次探视结束后一样,我被带进了院长的办公室里。副院长心不在焉地坐在椅子上,他看到我之后起先是激动,但认出进来的人是我之后眼神又暗淡了下去。

  这个细节被我敏锐地捕捉到了,我纳闷儿地想,这个变态难道不是在等我?

  副院长还是做作地把我让到沙发上,耐心地问:“小许啊,怎么样?这一次探视有什么收获吗?”

  我有意不提及吴小兰向我询问那些我讨厌的人的事情,还有关于吴小兰曾经在美国生活的经历也闭口不谈。只是说:“她这次只是问了我喜欢吃什么,其他没谈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副院长如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哦,原来是这样啊。”

  我说:“她还说预约了下周的探视时间。”

  副院子出神了好一会儿,才问:“你说什么?”

  我只好又重复了一遍。

  副院长有些敷衍地说:“行了,我知道了,等下次她再来找你的时候你完全可以自己看着办,如果不想见就不要见了,这个女人有些无聊。”

  这一点我赞同他,那个吴小兰的确有点无聊,无聊到让人捉摸不透。

  我看已经聊到这个程度,我也没有什么可继续和他说的了,就准备离开。

  副院长只是挥了挥手,连句客套话都没心情说。

  我也乐得和他少费口舌,就在我刚打开门的时候,乔纳森正巧也准备走进来。

  乔纳森看到我之后一改往日嬉皮笑脸的样子,而是古怪又抵触地看着我。

  副院长见到乔纳森也立刻站起身子,他小声问:“怎么样?他说了吗?”

  乔纳森又看了我一眼,这才冲着副院长摇了摇头。

  副院长欲言欲止,乔纳森则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副院长。紧接着心领神会的副院长对我说:“哦,小许啊,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去吧,别忘了我对你的嘱咐。”

  我连忙称是,然后快步走出了这间办公室里。刚才乔纳森的眼神让我感到害怕,这个时间他应该去见邬先生了才对。刚才副院长对乔纳森说的那句“他说了吗?”

  这个“他”我猜指的就是邬先生。或许乔纳森在邬先生那里也没有得到他想要的东西,这样就可以解释乔纳森刚才那副阴鸷的表情了。

  我在外面找了一圈,没见到邬先生,我在想他该不会又是在躲我吧?可又一想他没有理由这么做。或许是因为见过了乔纳森,所以才没出现。我越想越担心,乔纳森这个人没有人性的,万一他对邬先生用暴力的方式来得到他想要得到信息,以邬先生的年纪,估计受不了他的拳打脚踢就要一命呜呼了。

  没见到邬先生,反而连青胭都不知所踪。这反倒让我觉得有些落寞。

  一直到吃晚饭的时候我才在食堂里看到邬先生。他精神矍铄的样子看起来简直比我还要硬朗,看到他精神状态不错,不像是被人打过的样子,我的心里也踏实了不少。

  我顾不得去拿餐盘打晚饭,就拉着邬先生来到一个角落的餐位前坐下,我上下查看了邬先生的身体,确认真的没有任何伤痕。

  邬先生欣慰地说:“小伙子,别这么急躁。你放心,这天塌不下来。”

  我说:“大爷,您今天见过乔纳森了?”

  邬先生说:“见过了,就在你今天去和那个吴小兰见面的时候,那个年轻人就来找我了。”

  我紧张地问:“他对您都做了什么?”

  邬先生摊开手说:“我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家,他总不至于用私刑吧?”

  我问:“他给您用药了?”

  邬先生说:“没错,就是你说的那个‘蛔虫’。”

  我觉得自己的心跳都要骤停了,我问:“那您……”

  邬先生知道我想问什么,他说:“你是想问我是不是把什么都说出去了。”

  我急忙点头。

  邬先生说:“当然了,那可是在失去意识的状态下的诚实啊,我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我惊讶地说:“您把金子的事情都告诉乔纳森了?”

  邬先生微微一笑,说:“什么金子啊,我根本就不知道,如果我知道的话,我现在也不会坐在这里了你说对不对?”

  联想到乔纳森今天的样子,应该是在邬先生这里无功而返。可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我就压低了声音问:“大爷,您怎么会不知道呢?您明明还有那么多事情没告诉我,比如那个司机为什么会自杀,那么多金子不见了,为什么没人再追究,这些您肯定一清二楚。”

  邬先生像个孩子一样,眼见着自己的恶作剧被戳穿了,只能羞赧地笑笑。他说:“好吧,你说得没错,我的确比一般人多知道一些内情。”

  我问:“那您把这些内情都告诉乔纳森了?”

  邬先生摇头,说:“当然没有,那些秘密是我的护身符,我怎么会轻易地就把一切说出去?”

  我被彻底绕晕了,我说:“大爷,您不是说乔纳森给您注射那种会让人说实话的药剂了吗?您怎么会没说出来呢?”

  邬先生说:“那个年轻人用的药的成分是,是一种神经类要的药剂,美国人在上个世纪常用这个来审讯特殊的犯人。即使受过专门训练的专业人士也很难抵抗这种药剂。而那个年轻人在这种药剂的基础上对配方做了一些改动,让这种药剂的药效发挥到了极致。如果他不是个杀手的话,他会是个不错的化学家。”

  我在心里暗暗庆幸,幸亏那家伙不是个化学家,否则有多少生灵要遭此劫难了。我点头说:“那种药我领教过,真的很厉害,希望我在昏迷的时候没有把自己的那些糗事都说出来。”

  邬先生说:“我在年轻的时候还专门对这一类的精神药物做过研究,我当时发表的关于这方面的学术论文也有很多,我记得其中一篇就叫《精神药物对于人类的精神力的影响》,事实证明科学的强大足以碾压人类的自以为是。”

  邬先生之前说的我一个字都没有听懂,但最后这句话却让我不寒而栗,我问他:“您是说单独靠人的力量是没办法和这种精神药剂抗衡?”

  邬先生说:“的确是这样,至少我对那个年轻人的药剂毫无办法。”

  我迫不及待地想知道邬先生用了什么办法来避过“蛔虫”的药效,而没有把他知道的那些秘密全盘托出的。

  邬先生说:“科学就像是个有勇无谋的莽夫,它的力量虽然远超于人类自身的能力,但有些事情是死的,人确实活的。如果论狡猾,科学单纯得有时候就像个孩子。”

  我说:“大爷,您就别卖关子了。您到底用了什么办法?”

  邬先生说:“催眠。”

  我大为意外,没想到邬先生的能力竟然可怕到了如此地步,我说:“催眠?大爷,乔纳森那样的人可不像是轻易就能被催眠的人。”

  邬先生嘿嘿一笑,说:“这个我自然之道,只是我要催眠的人并不是他,而是我自己。”

  我再一次觉得意外,我说:“您自己?您把自己催眠了有什么意义呢?敌人已经打到眼皮底下了。”

  邬先生说:“殊途同归,我催眠了自己,让自己都开始相信自己真的不知道那些事情。等到那个年轻人用药物控制我之后,我依然是真心觉得自己并不知道那些所谓的金子的事情。”

  我忍不住要拍案叫绝了,难怪乔纳森今天脸上那么难看,即使这个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但姜终究还是老的辣,邬先生怎么会然他轻易就突破自己的心理防线呢。

  这个时候青胭端着两份餐盘走了过来,分别放在了我和邬先生面前。青胭酸溜溜地说:“怎么?今天见到了你的老婆后,晚饭都顾不上吃了?”

  我做出一个哀求的表情,说:“你怎么还不信我呢?我今天也是被迫去见她的,不过以后应该不会再去见她了,副院长对那个人已经没什么兴趣了。”

  青胭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喜悦的神色,但脸上还是怒气十足的样子,她说:“谁管你去不去见她,腿长在你的身上,我又左右不了你的想法。你还是把饭吃了吧,今天食堂不知道抽了什么疯,竟然做了宫保鸡丁,你和大爷赶紧吃吧。”

  我本来还想和青胭再说些什么,可是听到晚饭是宫保鸡丁之后,我就傻了。

  邬先生看出了我的样子有些不对劲,就问:“小伙子,你怎么了?该不会这么没出息吧,一份宫保鸡丁就把你馋成这个样子?”

  我吞了一口唾沫,说:“大爷,这不是宫保鸡丁。”

  邬先生诧异地用手里的筷子在翻动餐盘里的菜,他说:“小伙子,这不是宫保鸡丁又是什么?”

  我深吸了一口气,说:“这是吴小兰的筹码。”

继续阅读:第59章 反将一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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