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在这之后，可能是好运轮到我了，高兴的事一件接着一件的来。
河里的弃车和伪造证件终于被警方发现，可惜他们最想找的李道安现在正睡在冰柜里。
让我意外的是那个陈亮，在我出院时送了我一束花。
原来他是抱着这种心思，我笑着接过，回到家就把它塞进李道安僵硬的手臂里。
你别说，颜色跟他还挺配的。
这其中最令我开心的是，李信在挨了我那一巴掌之后，彻底变得听话了。
他不仅远离了那两人，还马上就要踏出成为雨夜杀人魔的重要一步。
今夜，是我摆脱嫌疑后，跟他共度的第二个雨夜。
客厅里回响着我最爱的《爱的致意》，我穿上一身红色长裙，摇曳着走到了他的面前。
「还在害怕吗？」听到我的发问，他将深埋于膝盖的头抬起。
「数数字的话，可以很快让自己冷静下来哦。来跟着我，一、二、三」
李信听话地跟着数，我偷偷地欣赏刚为他量身定制的加厚雨衣。
办理了休学，并顺势切断了他所有的人际关系，所以他现在真的只有我了！
「妈妈来教你一种能彻底摆脱恐惧的办法吧。」伸出手，一张照片出现在他的面前。
这是上一世惨死在他手下第一位被害者。
当时外面下着暴雨，李信只是想去买一件雨衣，踩过泥泞的鞋无可避免地弄脏了地板，而对方作为「便利店店员」脸上却是一幅鄙夷的模样。
所以在他下班后，他便将他锤杀在巷子里，并扯下了其身上的「黑色雨衣」穿在了自己身上。
之后的每一次鲜血飞溅，这件雨衣都从未缺席，成为了他的标志物。
现在，我直接将这个便利店的地址告诉李信，并为他提前准备了那件黑色雨衣。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剩下的事就简单多了。
那七位受害者的资料，包括上一世在内，我已经翻过无数遍。
除了最初的父母和最后一位，他的表现堪称完美，我只需要凭借重生前的记忆帮他做好善后。
好运来了挡也挡不住，只是多了一个帮手，他就将因此成为能真正垂名青史的恶魔！
10.
指纹、血迹、脚印.雨水会将一切罪恶冲刷干净。可惜，这远远不够。
要想掩盖罪行，还有一个必须要清除的东西，那就是作案动机。
上一世，李信在杀害第一个便利店店员时，留下了一个致命错误。
在跟店员发生争执的时候，他被一名店内的顾客看到了。
在这之后他贯彻了一个准则，那就是「无差别杀人」，警方花费大量时间在寻访、建立关系网上却一无所获，为他争取了足够的行动时间。
可惜在杀害最后一人时，他打破了这个原则，选错了目标。
为什么要选当时正在怀疑你的警官呢？这不是在掩耳盗铃吗！？
就因为这个，他此前所有的努力都毁于一旦，最终警方重新复盘的证据全部指向了他。
不过没关系，不要担心，这次有我、有妈妈在了。
出门前，李信似乎还没能彻底放下顾虑，轻声问我：「妈妈，为什么是这个人？」
我踮起脚，侧着头，枕在他的右肩，故作恼怒地反问道：
「你为什么要考虑为什么？妈妈让你做的事有出过错吗？全部，全部都是为了你好啊。」
他把我扶正，似懂非懂地看着我，然后就将身上的雨衣拉紧，转身关上了门。
玻璃窗上密布的雨滴模糊了视线，夜深了，便利店里也没什么客人。
终于到了换班的时间，目标换上常服，像新闻里所说的那样，拐进了那条凶案发生的小巷。
我站在巷口对面的马路，看着黑色人影进去又出来。
大约生命就是这样吧，小心翼翼地维持，失去时却只要一瞬。
附近因为修建地铁，将监视器一类的全都拆除了，雨夜杀人魔的第一夜就这样轻松落下帷幕。
我捂着嘴往回走，一路上都在偷笑，
路过便利店时，我只是想顺便看一眼店里的情况，却突然被人贴着玻璃打起了招呼。
那张脸我记得，是徐文，而且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他看起来比我还要开心。
11.
「阿姨，这么巧啊。」
他吵吵嚷嚷地冲出来，惹得店员也好奇地看了过来。
虽然带着口罩，我还是下意识地遮掩了一下面容。
徐文这种人，是得寸进尺的类型，所以不用给他留面子。
「真的是巧合吗？」
「阿姨您真会说笑，不然呢？」
他笑得越是灿烂，我心里越是不安。
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我想我也不必带什么侥幸心理了。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跟踪」的？知道了多少？
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在医院初次相见时，就应该断了他那旺盛的好奇心。
嘀嘀，一辆出租车飞驰而过，刺眼的车灯晃得我睁不开眼。
只感觉右胳膊被人用力一扯，我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滚开。」看清是谁后，尽全力我也只将徐文推开了两步。
这点距离显然不够，他立刻攥紧了我的肩膀，装模作样地接过我手中的挎包，低声说：
「要让我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操控自己儿子杀人的恶魔，就这样被车撞死吗？太可惜了！」
握呆立原地，便利店的玻璃窗上倒映着我的脸，这还是我第一次认真观察重生后的自己。
柳叶眉、鹅蛋脸，却配了一双浑浊的眼睛。
对啊，这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个世界了！这里没有什么雨夜杀人魔！
事情总有一天会败露，到那时，在这个世界，我才是那个弑夫害子的「雨夜恶魔」！
12.
失魂落魄的回到家里，没想到李信居然比我回来的还要晚。
突然手机传来一条消息：「您安全到家，我就放心了。」
拉开窗帘，徐文就站在楼下，手里的电话立刻被我摔得粉碎！
而他却迟迟不肯离去，直到李信出现。
徐文迎面上前，不知道跟他说了些什么，说完抬头与我对视一眼才终于离开。
整理好心情，我准备先好好迎接完成第一次屠杀的李信。
「妈，我在楼下遇到徐文了，他」
结果这家伙开口的第一句就让我收回笑容，我瞬间没了兴致，摆摆手让他去浴室自己清理。
就是在这时，被徐文搅得心神不宁的我才生出恶趣味的念头，算是解压。
打开冰柜，手里的剔骨刀足够锋利，我割下一片李道安的肉，然后安静地等在浴室门前。
李信开门时吓了一跳：「妈？你站在这儿干什么？」
「我在准备给你的奖励。」
看着我的手心，又看了一眼敞开的冰柜，他紧皱的眉头和那双恐慌的眼睛，我真的喜欢极了！
如果这幅表情出现在徐文那张脸上，就更好了！
我将肉片放到李信的手里，盯着他的眼睛，右手将手机屏幕上徐文的照片递了过去。
现在恐慌升级成了骇然！
「等到下一个雨夜把这个人杀了。」
「为」
每次他问为什么的时候，我总能回想起上一世那些人对我的质问。
可以没有为什么吗？我真的只是听从自己的内心罢了。
伸手关掉了客厅的灯，阴影中伸出的黑色藤蔓将我和李信紧紧捆绑在一起。
「徐文他知道一切了，你能给一个我让他活下去的理由吗？」我用卑鄙的语句缠着他。
「如果不能，」边说握边欣赏他濒临崩溃而充满趣味的表情，「那就别让我再看到他那张脸！」
13.
有没有人跟我一样，每次下雨时钟爱弥漫在空气里的尘埃的味道。
走在无人的街道，雨轻飘飘落下，打在屋檐上、树枝上、雨伞上和地面上。
把衣物在地上「摩擦」的声音都遮盖住了。
我跟李信正拖着徐文的身体匆忙赶路，今晚不应该在他身上浪费这么多时间。
扣响房门，戴着白色乳胶手套的女孩开门，并帮忙擦干了残留的水迹。
「可以了张艺，一起把他抬去地下室。轻一点，刚才他好像自己把右脚扭伤了。」
张艺，曾经徐文的女友，点点头，听我的跟了上去。
我、李信、张艺三人围在他的床边，一眼望去，整个地下室尽是些折磨人的道具。
「.臭老娘们！」
醒过来的徐文不知道是在骂我，还是骂他那个叛变的女友。
「我们.我们可以合作的！」嗯，这句话肯定是对我说的了。
这时，我头顶的伤口才开始隐隐作痛。徐文，这种话，应该在你想杀我之前说啊.
一钳下去，垃圾桶里又多了半块指甲。真没想到，男人的叫声能如此凄惨！
而这一切，要从今晚我们打算动手除掉他徐文讲起。
本来跟踪的时候，我还以为他放着父母给的高档小区不住，来女友这个鸟不拉屎的平房区，是什么为爱冲锋的勇士。
结果一个转角把人跟丢，我才意识到大事不妙，想逃跑已经来不及，一个闷棍就打晕了。
但等我被水泼醒后，他那个我没正眼瞧过的小女友却给我了一个大大的「惊喜」。
只见她举着带血的棒球棍，用细若蚊吟地声音问道：「我救了你，你能帮我杀了他吗？」
看着俯卧在地上还在挣扎的徐文，有时我真是理解不能。
姑娘，你都给他打成了这样了，确定还缺我这一下吗？
14.
「妈，你这么折磨他，留下的伤口到时候让警方发现了，还怎么替咱们顶罪啊？」
听到这话，我不禁白了干看着不做事的李信一眼。
忍住让他站一边数数去的冲动，指着在一旁刷手机的张艺对他说：
「这种事你去问她，从她用棒球棍给他脑袋开瓢那一刻起，计划的难度就已经飚升了。」
可惜了证躺在床上输着营养液的徐文，还有这个被他藏在地下室里的「审讯房」。
本来可以让他成为最完美的「替罪羊」。
感谢他那一天让我产生了危机感——
我不可以是雨夜恶魔，李信也不可以是雨夜杀人魔，那么就必须有人来填补这个空白！
曾经参与过搬运李道安尸体的徐文，自然就成了第一人选。
而将他选为第二个目标，也不算打破「无差别杀人」的原则。
他不会死的，直到我帮李信跟上一世一样把那七个人都杀光，他要负责替我们进监狱。
让他烂在里面好了，反正他也是个变态，罪有应得。下火海的也人不介意在多上个刀山吧？
至于这个张艺，她可真是个变数。
虽然我清醒过来的时候，身上的模样也没比徐文好到哪儿去，但我还是拒绝了她的要求。
直到她展示了身上的伤疤，背部、腹部和大腿内侧都是各种鞭痕和烫伤，全是徐文的杰作。
我估计上一世她可能真是被胁迫的，只不过不是我的儿子干的，而是她的变态男友。
看样子徐文这样对待过很多姑娘，但被他绑在身边，日夜「照顾」的就只有她一个。
因此，她也最恨他，冒出了将我这个心狠手辣的女杀人魔视为救命稻草的错误念头。
而当你真的恨一个人的时候，是不会想让他死的太轻松的。
于是如她所愿，接下来整整一年，我们跟她一起像养猪一样在地下室养着徐文。
饿了就给口饭，但不能吃的太饱，不能躺到肌肉萎缩，但肢体又不能太灵活。
我相信这一年，他但凡能寻死，绝对不会犹豫的。
而在这一年里，值得庆祝的是，李信成功在我的指导下连杀了五人，现在只差最后一个。
我特地去拜访了上一世的那个警察，他本该是最后的那个幸运儿，现在却在岗位上兢兢业业，下班回家还能在开门小女儿一个拥抱。
我看着这温馨的一幕，掐灭了手中的烟。看来他跟我一样都是好运的人。
15.
所以，现在我有一个烦恼，不算上徐文，第七个人到底该杀谁？
其实我有考虑过，大概是因为我这个变量，这一世涉案的警察才会变成陈亮。
这一年，我断断续续跟他有过几次联系，后面案件搁置他才彻底消失在我的生活里。
那么第七人应该是陈亮吗？
尽管这一世多了徐文这个筹码，我还是不敢轻举妄动。
按照上一世连杀五人至今平安无事，证明我的选择是「正确」的。
现在，只差最后一个选择
「就选他吧。」
卖完东西的李信，刚一回到家就跑到沙发上缠着我，不满我的犹豫不决，他皱着眉问：
「妈，你难道能说出什么让他活下去的理由吗？」
背上六条，不对算上李道安是七条人命的李信，现在已经具备一个杀人魔该有的气质。
他还很善于隐藏，这也是我跟他相处久了之后才发现的。
假如必须做出选择的话，我愿意满足他一切的愿望。毕竟，他是我最满意的作品！
于是等到下一个雨夜，我让李信把张艺也叫出来。
毕竟她总跟我抱怨，说已经受够了地下室徐文癫狂的辱骂声，想用练习吉他的声音都盖不住。
「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
开始前，我把这句话说给李信和张艺两人听，他们一个感到惋惜，另一个则迫不及待。
虽然过程已经很熟练，但因为陈亮身份特殊，我还是将作案工具进行了升级。
李信将电击枪别在后腰，张艺在平房将地下室的大门敞开，而我负责将陈亮引到指定地点。
跟一个对你有过旧情的人，别的可能做不到，但是说句「我们聊聊吧」轻易就能将人约出来。
在看不见人影的海岸边，我们一人拿着一瓶酒，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偶尔我也会被他逗得开怀大笑，但我分不清那是一切终将落幕的喜悦，还是对他的补偿。
终于，我们走到了路的尽头。
夜色模糊了远处破旧的灯塔，准备就绪的李信从背后的树林里走了出来。
时机成熟，我只需按计划献上我最后的吻，陈亮却先我一步干脆利落地转身。
枪声响起，李信应声倒地。
「喜欢我给你的奖励吗，「妈妈」？」
下一秒枪口便对准了我，但我已经停止了思考。
躺在泥泞中的李信冲着我睁大眼睛，我最伟大的作品在眼前化为乌有
儿子？你为什么躺在地上了？快起来，这个人要杀了我！
砰！
儿子？我怎么看不清你了脸了.
|16|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办公室喧闹的人声吵得人心烦。
这是哪里？一个身穿警服的男人路过，用眼光打量着我，我吓得赶忙蹲下。
他停下脚步，将我从桌子底下揪了出来：「陈亮？你发什么疯呢？」
陈亮是？.我明明叫李信啊，是你们想抓却一直抓不到的雨夜杀人魔？
突然我感觉背后发麻，一转头办公室所有人正停下手中的活儿，盯着我看。
如同一只老鼠被十几只猫围观，我瞬间便口干舌燥，随便编了个理由就冲进了一旁的走廊。
谢天谢地，没走几步就是厕所，我拉开隔间，蜷缩在马桶盖上，用那个女人教过我的方法数着数让自己冷静下来。
一、二、三
全都怪她，是她让我杀掉父亲的！
是她说在雨夜杀人能彻底消除掉我的不安的！
是她提议要把徐文推出去当替罪羊的！
也是她，在徐文留下的遗书暴露我们的罪行后，将我推下悬崖，妄图让我承担一切！
我走出隔间，打开水龙头，水流冰冷，我清醒了不少。
回到办公室，我用拿手的假笑应付着周围人的询问，他们的怀疑也变成了调侃。
我长舒一口气。
「喂！XX小区有个开车连撞3人肇事逃逸的案子，有人接吗？」
眯起了眼睛，我赶紧打开手机确认，没错了，今天是我把出轨的父亲勒死的日子！
哦，原来老天又给了我一次机会，正义的天平是朝向我李信的！
于是，在同事们沉默且压低的头颅之中，我的手高高举起，异常醒目。
「行！那这个案子就交给陈亮了，其余的人都动起来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我哼着轻快的小调，拿着笔记本来到了医院。
知晓未来的我，一边欣赏着那人慈母一样的演技，一边离开后保留下了所有犯罪证据。
本想跟她再多玩一会儿的，窃听她手机时，却意外发现他们的下一个目标就是我。
那么一切到这里也该结束了。
趁着张艺出去跟他们会合，我来到地下室解开了徐文的镣铐，又把棒球棍递给了他。
特该让他沾沾我的光了，确认张艺回来后，我帮他们关好了门才匆匆赴约。
约会时，她用那双攀上皱纹但风韵犹存的眼睛，努力讨好我，我应和着握紧了口袋里的枪。
到了上一世她杀我时约好的地点，看来这一世她杀人的手法并没有什么创新。
身后的树林传来了脚步声，而她为了吸引我的注意力，突然抓住我的衣领，踮起了脚尖
再见了，驯养我又背叛我的恶魔。
我们曾经需要彼此，至少在我眼中你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
可现在，你就带着你最引以为傲的作品，心怀感激地死在我的手下吧！
因为最后被幸运女神选中的人，是我！